“我看挺干净的,你过一遍水就行。”
求生欲使我慈悲。
“老爷吃的吃食大意不得。”她双手端一盘豆芽,迈着小步朝门外走,脑袋往身后侧转,“我去多洗两回,不能糟践了姑娘的心思。”
裹了小脚干活还这么用心,我微弯的膝盖顶灶台前,望着她走进阳光下的背影,低头叹了一口气,“太要强也不好啊。”
眼睛不由向下看,看到自己拿着火柴盒的手,讥笑地想:还说别人呢。
站灶台侧面低头的她,把盘子放灶台上,我低下头看盘里的豆芽没有一丝水分。
自己少了被油溅到的风险,我笑得眼弯了几分,抬眼对上她轻微抬起的视线,她偏低的眼睛依旧像不太敢看我,“姑娘想咋烧它?”
“炒呗。”我没拿东西的右手捏起盘子,目光由豆芽扫到桌上装调料的小罐,语气里蕴了自信的笑音,“炒菜不容易出错,难吃不到哪儿去。”
瞬间,厨房鸦雀无声。
我略有茫然地左右看看她们,思考几秒反应过来自己露太多了,我缓慢地降低笑弯的嘴角,放下盘子时咳了两声,目光生硬地转向灶台前没人站立的地面,底气不是很足地说:“我的意思是,是更稳妥一点,不容易烧坏了,浪费不好。”
“是。”左边少女比较肯定的声音传进我偏低的耳里,我轻微朝她转眼看,见她微低的眼睛对我浅弯,“姑娘想得准比咱这妥贴。”我抬起头转身面向她,她还是半低着头,眼睛微抬看我,“姑娘要人打下手便吩咐秋禾就得。”
也许她只是因为她以为的身份才替我找补,可也的确帮了我。我眼珠一转,冲她笑了笑,“那你帮我准备点常吃的配菜吧,到时候一起炒。”
她轻轻点头,保持微笑道:“是。”
低头将拿火柴盒的手伸到眼前,我拇指推出里面的纸盒,火柴冒出红色的头,刚要拿出来一根,余光瞟到灶台前小鞋的尖。
我朝鞋子的主人偏头看,疑惑她忙完为啥不去歇着,她好像看懂了我眼里的疑问,走得离灶台微微又近了小步,停下后两手交叠在肚子前,“有莫得小的能帮姑娘的,姑娘尽管吩咐。”
现在我身边最好没有人,秋禾已经去拿菜了,我得支开她。
“锅还没热呢,现在没啥事可做”说着,眼睛向左前有十几米远的那些餐具扫过一眼,“你去继续洗碗吧”回到她脸上,“我有需要再叫你。”
她似乎被我带的,也朝那看了一眼,随后对我点头,“是。”
她侧转过身后我更清晰地看到她鞋子好像都没我手掌大,我想不到她是咋维持平衡的。
也没时间想太多,我收回跟随她飘远的目光,把手悬在锅上感受传上来的温度。
烧油到现在应该没有半刻钟,锅里的温度没升上来,我收手划了一根火柴,眼前橘红的颜色更加耀眼。
橘红周围的光晕模糊了走来的身影,我眼睛微移,模糊的身影逐渐真实,见秋禾手里握一把韭菜,她伸了伸有韭菜的手,“姑娘,这菜要洗洗,我很快便回来。”
清脆的瓷器互碰声插入话语间,却不突兀,好像成了她话语的伴奏。
“你再拿点菜吧,拿一块肉啥的”清脆的声音消停,只剩我的说话声,“多烧一点,两个人晚上不够吃。”
她没多说啥,点了下头,“依姑娘。”
让她洗了两遍菜,望她再次出去的背影,我感觉自己像个恶霸,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感受着左手逐渐减少的热度,我勾起嘴角邪笑。
不洗菜才是我的本意,不过也不能让她看我往锅里扔火柴啊。
偶尔在门前走过的男人没有看过来,我视线移向角落里被叫婆娘的女人,她前面的餐具已经洗了大半,确认没人关注我,我低头划了一根,将带着火苗的火柴扔进油锅。
扔完后,我快速退了好几步,可连一点火星都没看到。
“咋回事儿啊?”嘀咕着走上前看锅里,火柴浮在油上,没有任何燃烧的迹象。握住一旁的铁勺,捞出油亮的小木棍,我来回观察,“是不是还不够热?”
“姑娘……”偏过头看秋禾握一大把韭菜走进来,低弯的眉毛略显愁色,到我前面不远的位置站下,“菜不能洗嘞,再洗应当烂了。”听说话的声好像要哭了:“姑娘可吩咐秋禾在门外头伺候,秋禾绝不进来惹姑娘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