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我一眼,手里的碗停在下巴附近,晃了晃,“使钱地方说不清,家里的银钱哪里够?小秀学书,要在外头见人,应当备几身鲜亮的新衣裳,免得叫人说莫得有女娃儿的样。”
我在想她的话,她吸了一口,放下碗,轻微侧向我,“你李婶说有身子不能吃不好,对肚里的娃儿不好。你爹走了使莫得好些钱,若不想法子攒些钱,叫你弟妹咋过活?”
一时气不过,我把馍拍到桌上!
一声震响让我混乱的大脑重回规整,但我还是把刚才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我压抑没有多平静的语气,问她:“说了那么多,你关心的人就是没有“我”,对吧?”
丢下这句话,我转两下屁股,站起来走向门外。
这一步走得太大,扯了膝盖上的伤。
阳光在慢慢落下,落日的余晖将整个院子染了色,有温度的色调让这个老旧有年代感的院子老照片的味道。
我弯腰手轻轻揉在膝盖上,一步一步走下门前的台阶。
到石头前,尽量平稳地坐下,把腿放直,轻微弯一点。
望着太阳缓慢落下的余光,我的伤感在被慢慢放大。
这样的天空和我的世界好像啊,我有点分不清了。
回忆在家的时候爸妈的照顾,那才是我应有的生活,夏明期的生活。
我不由自主地伤心地轻声问向墙外的天,“许又,你是不是,也不喜欢你的生活?”
就像以前的我不喜欢以前的生活一样。
问出口后,我觉得有点傻,谁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姐姐……”她弱弱小小地叫道。
一瞬间的停顿,我稍稍扭转上身,看向后侧,她就站在石头后面不远的地方。
太入神了,竟然都没听见她出来。
想到刚才说的话,我平复了一下呼吸,依旧看日落的方向,问她:“你听见我说啥了吗?”
她安静了一两秒,摇了摇头,“莫得。”
“那就好。”我放心了点。
后面的脚步声慢慢走近,不像平时那么活跃。她在我身侧的石头边蹲下,轻轻握住我随便搭在腿上的左手,仰着头,眉眼拼出天真的疑惑,“姐姐不高兴了吗?”
面对她稚嫩的小脸,我说不出太重的话,平淡地说:“没有。”
“骗人。”她抬起屁股,伸直左腿,往右边一蹭,坐上石头,双手缠住我的胳膊,抬头抬眼地说:“你明明不高兴!姐姐,你是不是也想要新衣裳?”
她单纯的想法勾出我的一丝笑意,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是。”
“欸?”她把脸靠在我胳膊上,低下了小脑袋,语气带满了不解。
我斜低下眼,看她的头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人类幼崽合集。
虽然隔了百年的时间差,但孩子们的共同点差不多,只是这个小朋友她没有视频里的他们那么天真。
透明的自私或许成了另一种可爱,况且她的自私没有伤害什么人,我也能明显的感受到她很爱她的姐姐。
“那为撒子不高兴哇?”她抬起脑袋在我眼前左摇右摆,小小的动作像跟我说她有多好奇,好奇地连抱着我胳膊的手都动了动,“姐姐,和我说嘛~”
天空的红深到让她眼白都带了几分红,我受不了这样的撒娇,想了一会,“我觉得娘不爱“我”。”
“爱?”她疑惑道。似乎搞不懂我的意思,她问:“撒子是爱哇?”
“你不知道爱?”我本能地露出自然的惊讶。
她呆呆地摇了头,还有汤渍小嘴撅了起来,好奇地问道:“撒子哦?”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爱”?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爱别人是本能的啊,怎么会不知道爱呢?
不说清楚她有可能问一晚上,我隐藏无语的情绪,跟她解释:“没有理由地对你好,那就是爱。”
“……就和姐姐那样?”她歪着头问我。
联想这段时间她粘人的样子,她还说许又不让她干活,我觉得她说的没错,轻微点了点头,“对,就是……那样。”
我不想要她姐姐的身份,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