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唇微启,下一秒坚定而又认真地直视我的双眼,“那日我爹准是在外诊治乏了,今儿个必不会出错。”再次急躁起来,恨不得拉着我就跑,可却只是脑袋一个劲地朝街道那看,催促着我:“随我找我爹,走啊!”
他的执着并没有带动我,在他催促我的声音下,我终于想到一个拒绝他的完美理由。
“你爹如果把我治好了,我肯定会想起以前的事,那说不定还会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啊?”那么多年的小说总算没有白看,站在他的角度出发,他肯定不会再拉我去看大夫了吧。
张宴生急躁而关切的神情变成安静的沉默,手渐渐握起拳头,眼看着斜下方的地上,略显沉重的神情告诉我他现在的犹豫,也许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难以做出的选择。
举手准备在他眼前晃的时候,他猛然抬头看向我,握起拳头的手伸展开来,再一次抓住了我的手腕。
“有病怎能不治?算记起了,搅了我与谢苗,我认。”他极快地说着,同时拉着我奔向医馆。
“我不!”我被他拉着踉跄跑了几步,之后我用力往后退,甩开了他的手。
成功甩开后我被惯性驱使跌坐在地,摔得屁股不是一般的疼。
他是把职业道德刻进DNA了吗?我的吐槽绝对不是夸奖,哪有逼着人看病的?
我气呼呼地抬头看他一眼,他貌似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弯下腰,朝我伸出了手。
在他发声前,我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大声拒绝:“我不治!你别逼人看病!”
他停顿一下,无奈地看我一眼,随后用手将长衫的下摆撩到一边,蹲在我面前。
“为撒子?”他似乎看不下去了,伸出胳膊拽了下我的袖子,把我拽坐起来,随意吐槽着:“能不能顾忌着些?真不像一个姑娘。”
我盘腿坐好,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腰窝。
“你像男人。”我抬眼面露凶相地看他,“大晚上拉着我的手就跑,你能不能顾忌点?能不能像个男人?”
在2022年都不可能会有像他这样的人,腿都能被他拉跑断了,这人是不是想和刘翔比赛?
“你——”他看起来有点难为情,扬起的眉尾可能是他最后的倔强。他眼珠转向别处,转来转去又转回来,再次恢复属于他的朝气。他哼一声,气道:“谁叫你一直不听,有病不治咋行?我怎能坐视不管?”
看他别扭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心里的火气也没那么重了,他作为医生应该算称职的吧?就不跟他吵了,打击到他就不好了。
“嗯,可能是我的问题。”我憋笑地点了一下头,在他开口前继续说:“虽然可能是我的问题,但我真不想让你爹给我看。想起以前的事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啊?想起我娘为了肚子里不一定在不在的儿子,算计卖了自己的女儿?”看他没吭声,我往前挪了几下,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膝盖,问他:“你不觉得那样很扎心吗?”
我说的时候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我想起了昨天许家嫂子说的话,如果把许家嫂子换成我妈,很难不扎心。
还好我妈不是那样的人。
“我……”他沉重地发出一个字音,没有继续说下去。过好一会儿,他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肯定地用力点了点头:“若不愿想起,那便算了。我爹曾说过,人活着不外乎生老病死,顺心而活本就难得。”语气没有之前听起来紧张,但也不见得有多轻松,“你便顺心而活,忘了也无妨。”
看着他没有完全舒展开的眉头,我往前凑了一点,试探问道:“你说真的?不会啥时候突然脑抽,让我去找你爹治病吧?”
他略有停顿,忽然无语地站起身,弯腰拍几下下摆,肯定且认真地说:“我又不是女人,咋会言而无信?”停下手上的动作,上身微微前倾,说:“起来,我送你一道。”
“不是,谁跟你说女人言而无信的?”我撑地站起来,顺手拍了拍刚才沾上的土,“你们男人才以己度人!”
他新奇地笑了一声,走到我身边,站在我身侧,笑着说道:“哦?听得懂话了,嘴也当真厉害了不少,这脑壳莫白坏。”
我斜看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正前方不知道多远之外,一个拐弯处更加明亮的光。
“你们中医管失忆叫脑子坏掉了?”我撇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脑子才坏了呢!”说完,我没看他,护着腰窝往前走着。
“我咋说都是大夫,怎会那般轻视病症,不过是与你说笑。”脚步声清晰明快,很快就到我身边,不一会儿就和我并肩。他的视线往我的左下方看过来,抬起了头,“你那处我不便瞧,虽脉象并无异样,可你一直压着,想来不好受。明儿个你若得空记着去药房,若是外伤便与老板说明如何伤的,若不知因何不适,便说清是疼还是其它,药房老板自会给你开药。”
我扭头认真地看了看他,原来他刚才是在为我把脉,那么闹腾他还能注意到我的不舒服,不愧是当大夫的。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侧目看了一眼我,“咋嘞?”
我收回视线,轻轻摇了下脑袋:“没。”
走着走着,他越走越快,我气急地紧跟他的步伐。
“张宴生,你能不能慢点?”我不满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