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常顺正在搬动的椅前,拉住他要搬动的椅子。
“老板呢?”我急忙问道。
他愣了一下,大力拉动椅子。
我抓住的那角也从我手上脱开。
“早回嘞。那些人走了,老板也回了。”他蹲在地上,用湿透的布擦几下椅子,再把椅座推进桌底。
“我咋一点都不知道?!”我也分不太清是问他,还是问自己,语气冲得很。
他腰都没直起来,半蹲走到别的桌椅旁,调整椅子的位置,蹲下用布擦着。
“缩桌边跟猴似的,能晓得撒子。”他手搭在椅背边缘,直起肩背,侧头好奇地问:“你找老板做撒子?”
我叹了一口气,手扶着腰窝侧靠在常顺刚才擦干净的椅背顶上,微微垂下眼皮,看着眼前不多的视野,声音有些虚浮地说:“有人愿意教小秀,但不能在小秀家,那个女人肯定会絮叨,我就想问老板能不能让他用中午的空闲在饭馆教小秀。”
在我说话的时间,常顺又擦干净一套桌椅。他站直腰,抓着抹布的手握起拳,背在身后捶了捶。
“还那个女人,你是多不喜你娘?”他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感。
“能喜欢就怪了。”我自言自语。
假如我亲娘有这种行为,那我肯定活不到23岁,问死因就是被气死的。
看到他即将对我转身,我想起了他多次的言语教育,我赶忙转移话题。
“常顺哥,你知道老板住哪儿吗?我想实在不行就去她家问问。”
今日事今日毕,我可不想明天一大早就听老板的阴阳怪气。
注意到了常顺表情有几秒钟的凝固,我朝他走几步,疑惑地问道:“咋了?你不知道吗?”
他神情恢复如常,身体转了一点角度,弯腰摆弄桌椅。
“整日“知道知道”的,不晓得的准会觉你是外来的。说撒子怪词?”
我不清楚他是真觉得我怪,还是转移话题,不过我藏在心底的心虚就在他说出话的同时爬了出来。
我走到长桌前,倒一杯凉掉的茶在茶杯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试图让自己跳动的内心平复一点。
“觉得有意思,就跟他们学了点。”明显底气不足。
镇上的外地人不算多,最多的是从外地回来的,谎也算能圆过来。
不过目前还没见过那个宋家的女人说的留学生,可能是我的活动范围跟他们不一样,虽然我是有点想见见真正的留学生。
“好的不学,学不实用的。”他把抹布搭在桶边,提起桶往门的方向走。
看来是问不出了。
桌面已经被他收拾干净,我只有先把地扫了,再把碗盘什么的都刷好就全部完成了。
我一边用扫把怼地,一边挡不住心里的好奇。
总觉得老板和常顺藏着什么秘密。
回想他们说过的一些话,好像总是刻意避开老板的生活内容,就算问什么也会被搪塞回来。
到底有什么呢?
“呆了?”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
我回过神,见他已经锁上门。
“没有,就是饿了。”我随意说道。
饿是不可能饿的,夹层里还有方老板给的栗子糕,怎么可能会饿。
他笑了笑,转身的同时说:“饿就快回家,你娘定烧好吃食等你。”
“嗯。”我对常顺的背影挥了挥手,“明天见,常顺哥。”
都不用动脑子想,在许家等待我的不会是她做好的好饭好菜,只会是在门口的小秀,和锅里的粗粮大饼。
那个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的小朋友还蹲在街边,不一样的是他碗里多了不少铜板。
我蹲在小朋友对面,笑道:“收获不少啊。”
想到他肯定说了无数次谢谢,我是有点不舒服的,可那又能怎样呢,又不能改变他的命运。
他黑彤彤的眼睛茫然地看了我几秒,可能意识到我在说他碗里的铜板,笑眯眯地说:“嘿嘿,有老爷给了好多。”
他看上去很开心,我被他的开心所感染,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可摸到的却是有如枯草般的头发。
“这么多钱,你咋不把钱收好,早点回家,不怕被别人抢了?”我说着玩笑话,但我知道也不是玩笑。
有一次碰巧见识过。
记得那是一个上午,我跟常顺去打水,路上看见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抢了一个小朋友碗里的钱。那小孩哭得像我小时候妈妈喂我吃蛋糕,可我不小心把我妈端着蛋糕盘的推开,蛋糕当场碎了一地,我的心也碎了一地。
据我妈描述,我哭得撕心裂肺,就跟死了妈一样。
当时我是想替小孩打抱不平的,常顺却叫住了我,跟我说回去晚老板肯定不高兴什么的,在他磨叽的时间那个小孩已经跑了老远,一点影都看不到,我也只好跟常顺回去了。
“我晓得……”小朋友的脑袋转向一边,我顺势看去,貌似是祥云园的方向。他满是感激地说:“可我想给那个老爷磕一个头,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