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头莫名感到酸胀,眼周也酸酸的,心里更是不舒服。真的觉得很委屈,我只是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为什么要我道歉?还摁我的头,还说我不好,分明不是我的问题啊。
蹲靠在墙边,双眼看着地面,眼前的一块黄土颜色更深了,那是我的泪水。
来来往往的人们在我眼前走过,看到有几个人可能注意到我,我默默垂下了脑袋,用衣袖擦了几下眼睛。
常顺应该已经解决那个男人,我见他带着食盒越走越近,到我附近时也没停下。
他径直从我身前走过,我的目光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看他走进祥云园。
当我正要低头时,我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园内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在园外停留很久的驴车动了两下,车上的男人跳下来,同时还带下来一个我看不清的小东西。他把东西放到地上,方老板踩到那东西上面,上了驴车,身边的两人也跟他一样坐进驴车。
驴车行驶的方向不是这边,上了车的人似乎也没注意到蹲在远处的我。
天已经成了深橘色,我身上所穿的衣服颜色本就很深,现在看上去酷似血红。
我的眼珠如被风吹动的树枝,漫无目的地来回转动,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听到后侧脚步声,转头看到一块布料离我很近,抬头上看,又是一个不想看到的人。
他垂眼看我,神情冷淡,似乎是想让我像往常一样主动跟他说话。
可现在的我并不想点头哈腰。我双手环膝蹲在原地,尽可能无视他的存在。
“咋不在食馆里做活?”他还是开口了。
他的语调并没有很明显的波动,就算有不同,我也不想理他。
听到他脚步走近的声音,我默默挪了几步。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由远而近,伴随脚步声的还有熟悉的话语声。
“竹老板,您咋站这里嘞?可是小丫头惹到你了?”他笑音凸显。
“她为何不在食来客做活,是惹了如,也老板了?”他语气愈显不快。
“她咋敢哟,只是得罪了贵人,叫她赔个礼,她便闹上性子嘞。”常顺笑道。
“最后咋处置的?那位贵人可有不悦?”他的声音听上去倒是越发不悦。
和在他店里跟我拉扯的时候差不多,那天的感觉我还记得,所以并不想重现。
“老板自个儿赔礼,又免了钱,那位才消了火气。”
从环膝到双手撑膝,稳稳站起,往他的反方向挪蹭两步,打算趁他们不注意再跑。
后颈飘进的凉气使我行动受到限制,我侧目余光看向身后侧,长而有力的手臂从远到近,直至我看不到的点。
他猛地一拉,将我拖了几步,比刚才蹲着的时候离他更近。
“莫得记性!”他松开手,接着补一句:“敢跑,我便处置了你。”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但他的话确实让我本要抬起的脚踩回地面。
“她咋值您费两嗓子?”
感受到不属于竹山的目光,可我没有去看,只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此刻似乎是在替我说话。
我悄悄瞟向他,只见他带有污浊却暗藏清光的双瞳含笑:“别瞧她该出嫁的年岁,实都比不得要饭的娃娃,您犯不上与一毛丫头冒火。”
我侧目从二人脸上扫过,一个笑得仿佛不知道疲惫,一个面上一贯不善。
我不是好赖不知的人,常顺的话虽说在贬低我,可那是他的说话方式,对我没恶意。如果我再对他发火,那我真是好坏不分。
竹山略微严肃地看着我,长舒一口气,微微侧目对常顺说:“你先回去忙活计。”
常顺似有顾虑地看了我两眼,犹豫地对着竹山扯出一点笑意,随后点头道:“哎!”
他走时还看我几秒。我看他一点一点走远,本能想跟他一起回去,可想到我的后领,就放弃跑的冲动。
“你有脾性,旁人自是管不得,可你老板管得。如若你仗着有你老板庇护便不顾你老板的营生,惹了是非,到那时,第一个怨怼你的便是你老板。”
他的话调动了我的听觉,我虽然没有看他,可他的话还是钻进我的耳朵。
他走到我面前,眼皮半垂,神情依旧:“你老板心慈,但不是纯善,若你行事一直这般,她必不能由你毁她营生。”
不用听语气,就光看眼神,也能看出他七八分的威胁。
流出的泪水已经彻底干在眼周,我眨眼频率慢一点,顿了几秒,还是缓缓开口。
“我做错啥了吗?我只是做了我的本职,可那个人却突然生气,你们反而说是我的错。”我仿佛是要把怒气吞下似的吞咽,眼带怒意地问他:“难道就因为我是打工人,我就要承受别人乱七八糟的责备吗?”
他目光转向街边,侧过身子,再侧目看我:“想活,就要忍。你不能忍,那不如求你老板烧了你的身契,叫你回家待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