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光线旖旎,穆遂安的表情都被染得柔和,他眨也不眨地瞧着盛时云,微微挑起眉:“没准都用不了半年,食肆就到手了。”
盛时云大额的收支都在食摊上,而穆遂安又是管钱的那个,由他经手的东西,他自然能知晓个大概。
况且,不说盛时云攒下来的钱有多少,自从他签契住进竹竿巷里,吃穿都是好的,工钱也未曾少了一分,眼下越做越大,生意蒸蒸日上,任凭谁都看在眼里。
“真的?”盛时云背着手转过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起一个欢悦的弧度,为了探到穆遂安口中的答案,她倒着一步步往前走,眼睛笑得眯起来,“等有了食肆,还得雇不少人。你如果不走的话,我就把你放门口,拎个牌子当招财猫。”
“待遇这么差,那我还是走吧。”穆遂安由着她打趣,指尖翘着车把,无奈又好笑。他抖了抖手里的图纸,指了一下方向,“往左走第三家。等等我把车放下。”
两人步入铁匠铺。图纸拿给穆遂安交涉,他已经习惯了盛时云画得东西,研究片刻就能知晓她要表达的意思。
对于金石方面的了解,盛时云自知不如穆遂安,干脆放心地交给他全权代理。
这次定制的锅里面横有许多格子,仿照现代煮串串用的香煮锅,一共两口,并成一个大锅,方便拆卸非常实用。这样夏天一到,不管是爱热还是爱凉的,都能坐上一桌。
等着穆遂安和铁匠讨论制锅材料的空档,盛时云撩帘出门,又去旁边铺子收了两套桌子板凳,外加几碗几碟,付了钱,慢悠悠地搬到自家推车上。
待到钱款账目计算好,穆遂安将订单揣进怀里,转眼看过去,盛时云正两颊红红地靠在推车的车把上,手里拿着个香瓜正往嘴边递。再看她身边,多出来的物什整齐地摞在一起,在车上放着。
“原来是去买桌椅了。”他低声自语,提步走过去,盛时云变戏法似地从身后又摸出一颗香瓜来,得意地递给他说:“店家送的,又面又甜,快尝尝。”
香瓜莹绿,光是闻着就有一股清香。
穆遂安从她手里接过,却没将注意力放在瓜上,反而先上前几步,伸手把安置在车上的一张桌子提起来颠了颠。桌子虽然是木头做的,但总体不重,他这才放心地将香瓜在掌心滚了一圈说道:“盛老板行动力超群。”
一听这话,盛时云笑得差点从车把上摔下去。她虚张声势地拍了他手里的香瓜一下,眼睛像小狐狸一样弯了起来:“懂事懂事。”
这个事追溯到几个时辰前。食摊正是上客的时候,秦二姐虽然能掌握炒拌的技巧,但出餐的速度还是差一些,忙起来往往大脑宕机,要叫盛时云来帮着自己。
可是一张嘴,却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的主家。若是叫时云妹子,太轻佻不尊重;若是叫盛娘子,又觉得差辈了……
秦二姐在口中含糊了半天,转头向穆遂安求救:“穆郎君,你管咱们主家叫什么?”
穆遂安在旁边有个单独的座位,他满脑子都是银子铜板,乍一下被问愣了,没反应过来秦二姐说得主家是何人,疑惑抬眼,问了句:“谁?”
“咱们主家。就是……”铁板上烟熏火燎,秦二姐又热又着急,指了盛时云一下,没想到手还没收回来,就见盛时云转头瞧向了自己,她急切地眨着眼,到嘴边的话又含糊了。
“叫我盛老板就行。”盛时云清浅地勾了勾唇角,一眼便看出秦二姐手法上的误区,直接接过铁铲给她演示。
食摊前面等着的是熟客,听了她的话,也不禁开起玩笑:“不对不对,老板是对男人的叫法,盛娘子应当叫老板娘。”
盛时云挑眉瞥了那人一眼,偏过头,手里动作不停,也用打趣的口气回敬道:“用个称呼还得分男女啊?一看你李秀才就是操心的命。来,多给你搭一块,下次瞧见我必须叫盛老板。”
“盛老板用一块就想收买我?”李秀才乐着哼哼,直接把狼牙土豆塞进嘴里,“哎呀,不亏不亏。”
没成想,这个称呼被穆遂安听了去,现在说出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穆遂安的眼睛常常温柔含笑,极少的情况下才会如现在一般,露出诙谐的神情。
盛时云把香瓜吃完,手指蹭了蹭嘴角,挑起眉:“怎么,你难道也觉得这称呼不合适?”
穆遂安摇头:“自然再合适不过。”
不仅合适,以后怕是还能更进一步,做酒楼的东家。他细想着,忍不住眉眼和悦,一想到那时的光景,竟比盛时云这个真正的东家还要开心几分。
盛时云的心思倒是没落在穆遂安这儿,她转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天“啧”了一声:
“不过呢,秦二姐倒是给我提醒了。你在我家做工这么久,好像确实还没叫过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