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昨天晚上就做好放进桶里用冰水镇着的干油酥取出来,硬度已经够了,反复搓酥了三遍,看起来十分成功。
水油皮擀开,包裹在油酥上面敲酥。接着进一步擀开,这个步骤有讲究,擀酥应当先擀长再擀宽。她头一次做酥点的时候,就因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失败过几次。
现在的条件比现代更加恶劣,既没有冰箱也没有刮板,每一步错了都要重新来过。因此盛时云不敢分心,耐着性子一点点地细致做来。
等擀好酥皮,盛时云找了个在街上买的模子,扣在皮上压出花瓣的形状。两张花瓣皮为一组,大花瓣包上小花瓣,小花瓣包上绿豆馅,一朵花栩栩如生地复现在盛时云手上。
漏勺送面花进入油锅,养酥层,炸熟。酥层随着油温上升逐渐绽开,一块面展成三层,膨胀中的栀子花重瓣纠缠,洁白可爱。等穆遂安靠到灶台旁边,盛时云手边的盘子里已经落了三四朵栀子酥。
褪了油热,竟然真的散发出阵阵栀子花的甜香。
天气渐热,油温和灶火都高,盛时云穿了一件水蓝的薄对襟,依旧出了一身的汗。控制火候最要细致,眼看着一朵朵白花惊艳地开出来,屏气凝神地丝毫不敢放松精神。
阵阵凉风袭过,盛时云一偏头,穆遂安正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她将炸好的点心推给他:“喏,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案板上还有十几个没炸的,盛时云格外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只准穆遂安吃一个。刚拿在手上,花香扑鼻而来,外形精致,外面的花瓣凉了变酥,里面的豆馅还热着,松软清甜。
“好吃。”穆遂安的吃相十分得体,没让一点酥渣掉在地上,“这么难做,你准备怎么卖?”
“酥点能多放点日子,估计攒一攒,端午当天能卖四十个。单个卖,八文钱一个。”盛时云掀起眼眸看向穆遂安,后者点头认可,仔仔细细将桌上迸出来单独油点子擦掉。
相较于栀子酥的繁杂,粽子就省力多了。盛时云忙着做栀子酥的时候,穆遂安把米和粽叶都冲洗妥当。
盛时云包粽子,用的是北方人的方法。包出来的粽子体型敦胖,留出四个角,看着像个小灯笼。米分两种,有江米和黏黄米,最经典的吃法就是将红枣堵在顶端,甜丝丝的。
因为多泡了豆子,盛时云还往里面放了绿豆沙,又是别的一番滋味。
令她没想到的是,穆遂安这种厨艺不精的人居然也会包粽子。捏筒、折叶子,捆绳。一套动作下来,出现的也是一个北方粽子。
“你也是北方人?”盛时云将包好的粽子数清个数,放到盆里。
“是,家在北方。原来觉得包粽子有趣,吵着要母亲教我。”穆遂安唇角含笑,配合着将粽子的大小分出来,小的出去当赠品,大的留着自己吃。
“对哦,你说话也不像南边的人。”盛时云歪歪头,没注意自己袖子湿了,“断着一条腿,能跑到南方来,这一路也挺不容易的。”
话音刚落,穆遂安拿了一块干布,探手在她的袖子上攥了攥,视线从盛时云的皓腕上不经意扫过,最终落在盆里的粽子上,语气里没有什么可惜:“天灾人祸,时也命也,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我希望命运能眷顾我一点。”盛时云漫不经心地站起来,她干完活总是会习惯性地掸掸衣衫上面的灰尘,打了个哈欠道,“先前的日子太苦了,我要否极泰来。”
穆遂安怔住了。
无论是盛时云说的假身份,还是她在皇宫过了快二十年的真经历,都令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他不常在京城,对于大周二殿下这种不受宠公主的印象更是少得可怜。她一向没有存在感,就是阖宫宴会的时候,也是默默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抬。
仅仅听说过的几件事情,不是被这个皇子欺负了,就是被那个公主欺负了,再者就是被下放青州一事。抛开盛时云当时的真实意愿不谈,似乎只有大公主欺负她的次数最多。
想及此处,穆遂安的眸色变了又变,坠上一抹寒色,长街跪在那里战战兢兢的可怜身影,和当下欢快活泼的鲜活女子重叠一处。胸口怒气上涌,呛得他猛地咳嗽出声。
意识到自己与大公主未竟的婚约,他心底一阵庆幸。
欺负她?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