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魔修们死的死、逃的逃。
宁蕊的灵力也恢复过来,手中铁锤变得愈发庞大,几乎要抵得上魔修那半个炼丹炉那么大了。
滞塞的灵力全盛流转。
来自乘天境修士的全力一击,惊退了周遭众人。
这回不但是魔修,就连才从束缚中脱身的受难之人,也不迭地跑出炼丹室,唯恐躲闪不及,和魔修一起成为那被殃及的池鱼。
而宁蕊也终于可以卸下伪装,放肆大笑,举起一锤头把那炼丹炉砸了个稀巴烂。
这一击如列缺霹雳,直震得瓦顶崩摧、碎石倾倒,转眼之间,原本密不透风的炼丹室便只剩下断垣残壁和瑟瑟西风,吹得躲到室外的众人皆打起了寒颤。
方圆百里外的行人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地震山摇惊动,纷纷驻足观向震荡的源头。
尘土散尽后,天地皆净。
洪宝儿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溜到宁蕊身旁,拉了拉她的衣角,巴巴地道:“仙女姐姐……那个叶……呸!南华仙尊,真的是你师父吗?你们明月阁明年还收不收弟子?可……可不可以替我引荐引荐?”
宁蕊拢了拢垂落的发丝,神色飘忽:“其实,我不叫宁蕊,也不是南华的徒弟。”
洪宝儿挠挠头:“那你是南华仙尊的什么人啊?”
大概是怕这个答案有损自己在少年心中“仙女姐姐”的形象,宁蕊将灵器收回灵府之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道出真相:“咳咳……她是我徒孙。”
洪宝儿扳着手指,脑子里绕了个弯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那你便是南华仙尊师父的师父……南华仙尊的祖师爷?”
宁蕊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纠正道:“那个叫师祖。”
师不师祖的,洪宝儿不知道,但是在他听起来和“祖师爷”一样气派,于是他眼咕噜一转,做出了自出生起十多年来最正确的决定——抱紧这个大腿!
可惜,还没等他够到宁蕊的袖摆,背后兀然伸出一只手来,捂着他的嘴将他钳制着往后一拉——
宁蕊面色一暗,眼疾手快地按住那人上臂,将洪宝儿从他怀里拉了回来,随后接着一招流利的过肩摔,将那魔修重重地砸在地上。
原来是此处幸存的魔修见势不好,转换了战术,顺手抓起旁边的凡人当做人质,想借着手里的人质用作要挟,以保自己性命无虞地全身而退。
然而不待他们退入暗处,便被四面八方追踪而来的血箭射成了筛子。
血箭全无顾虑地穿心而过,并未为了避开他们挟持的凡人而收回分毫。
若非林藏锦和其余修士及时将那几个凡人带出了血箭的攻击范围,那几人恐怕也早已命丧当场。
岁晚青看向那些被挟持的人们的眼神,与看向那些魔修的并无二致。
他面色惨白,阴沉沉的眸子黑白分明。
已然干涸的血迹顺着皓腕间斑驳的青筋蜿蜒而下,宛如一道道红艳的枷锁。
白衣染血,他哑声低吟着无人听懂的字音,缓缓地游曳于咒印之间,仿佛从血咒之中钻出的厉鬼,所过之处生长出无数血色藤蔓,如同一只只索命的手,要将那些正欲逃走的魔修拉入无间深渊。
方才已受血箭重创的魔修躲闪不及,顷刻间被这些“藤蔓”缠住身子,吞噬殆尽。
宁蕊惊叹道:“这是什么邪术……”
尚未叹完,先前诡谲莫测的咒印霎时消弭在她眼前,风过无痕。
而那轻而易举令魔修灰飞烟灭的青年,在咒印散尽时,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自方才释放血箭之时,林藏锦便察觉到岁晚青状态很不对劲,此刻见他突然倒下,很快上前将他扶到了安全的地方,以免被塌陷的石壁波及。
玄落走上前去看了他一眼,一面舔干净爪子上沾染的血渍,一面对林藏锦道:“放心,他死不了。”
感觉身后有一道凝视他的目光,玄落转过头,突然从天而降一只女人的手,不由分说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力道重得像是要把他的脑袋给压扁。
人身立刻将本体护在怀里,呲牙冲来人嘶吼一声。
宁蕊松开手,用一种能把他融化了的眼神黏在玄落身上,连声音都变甜了几分:“哟,这是哪里跑来的小猫咪呀?甚是可爱。”
小猫咪回应她的是一道很凶的目光,只是因为差上了一个大境界的缘故,这凶狠的眼神也显得全无威慑,落入宁蕊眼中充其量是在撒娇。
于是,玄落的脑袋又挨了一阵蹂躏。
他来的时候第一眼便认出此人修为远在这里所有人之上,也不知活了几百几千岁,多半已经老得不能再老,是个十分不好招惹的主。左右是打不过这个女人,索性一边念御风诀脱身,一边直道晦气。
临走前,他顺手引燃一团灵火,将炼丹室内漫天的血腥气化作了浓烈的硝烟。
对于玄落的避之不及,宁蕊并不在意,反而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一趟先到南城来留宿几日,算是来对了。”
她此次离开明月谷外出也有四五十年时间了,自从掌门师兄陨落,她便将掌门印传给了后辈们,自己落得个清闲自在,于仙京和人间四处游历,寻到个风水宝地便闭关修行,每过个几十年再回带些沿途顺来的好东西回门派看看,道心如此,她所求即是孑然一身换得逍遥。
正巧途径南城之时见城中将有盛典举行,便留下来凑个热闹,不曾想钓出了这么大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