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戊说一不二,拉过玄己便同他悄悄商论起脱逃的对策来:“方才我看了一下,咱们的灵器应该都被这群魔修塞进了一个袋子里,就压在那丹炉的后头——”
说着,他朝丹炉后面露出一角的麻袋指去。
玄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灰暗的眸中这才出现一抹奕奕的神采,但很快又灭了下去:“可是师兄,咱们如今一点儿灵力都使不出来,还被绳子绑着,要想拿回灵器如何容易?退一步说,就算咱们真的拿到了剑,凭我们的实力,也不是这些魔修的对手。”
玄戊那惯常吊儿郎当的神态在此刻却愈发坚毅起来,他凝神盯着玄己看的时候,后者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不像自己那个熟悉的师兄了。
“不试,便是死路一条,试了,尚有一线生机。”
“哪怕咱们没法逃出去,好歹也能为其他人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在玄戊如炬的目光注视下,玄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头应下。
师兄说得没错,无论结果如何,总归是要试一试,即便是螳臂当车,也好过追悔莫及。
他与玄戊和玄庚一同从云川落逃亡至此地,最初的心愿尚未全然达成,其实扪心自问,他决计不甘就此葬身魔修手中,他们是因为想要活下去才来到这里,怎能就此止步?
二人旋即交耳,商议起对策。
孰料说到一半,忽而感到身后有人靠近,于是二人商议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后响起陌生的少年声音:“你们是修士?”
玄戊和玄己转过头,看到了那个和他们绑在一起的说话之人。
那人年纪不大,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着一身南城本土样式的布衣,八成是南城的百姓。
也不知在他俩背后听了多久。
接着,少年又道:“我还以为修士都是仙人那样儿的,很厉害呢,没想到也会落入魔修手中……”
玄戊和玄己神色各异,皆不约而同地打量着那少年。
少年被他们看得有些发毛,低头轻咳一声道:“咳咳,那什么,我没有恶意,就是感慨一下,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我劝你们也别想着跑了,毕竟往年被送来这里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玄戊问:“那你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提到此事,少年语气里竟颇有些自豪:“我跟别人都不一样,我是自己要来的!”
玄己沉默,玄戊抽抽嘴角,反问:“你是上赶着来给魔修献身的?”
闻言,少年“啧”了一声,撇撇嘴道:“我哪知道这是魔修的阴谋啊,原来他们都是骗子!这么多年来被献祭的人原来不是追随创世神大人而去,而是成了魔修的盘中餐!”
玄戊和玄己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这小孩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玄己还是从他方才的话里提取出了有用信息:“你方才说的‘献祭’是什么?”
少年不假思索,张口便滔滔不绝道:“这习俗自我出生之前便有了,城中每逢拜神祭典,都要挑选适合的人选作为‘神的陪葬品’送往神殿献祭给神,我听说往年被挑出来的人里常有不愿去的,还得麻烦家里人给他们勒晕了扛到神殿里头,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从小便听着神的故事长大,最大的愿望就是被选中成为献祭之人,穿着威风的衣服,坐着城里有钱人才能坐的马车,去神殿追随神明。”
听到这里,玄戊和玄己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说十二岁以后便很难被选上了,今年我刚满十二,但献祭的名单里还是没有我,我心一横,索性便跟上献祭的队伍,混进来了……只是没想到我们根本不是送给神的祭品,而是送给魔修的炼丹材料。”
少年说着叹了口气,抬头瞧了瞧不远处正围着丹炉守火添材的一众魔修,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竟道:“不过,我以前以为魔修都是那种会被话本里的正派主角一剑戳死的废物,但今日一观,好像也都长得挺帅啊,方才那个骷髅模样的人你们瞧见没有?老帅了……”
他才说完,骷髅魔修如有所闻一般朝这里看了一眼,目光如电。
那少年登时吓得一哆嗦,生怕他下一个就给自己丢炉子里,连忙住了嘴。
待骷髅魔修收回目光,少年见缝插针地又补了一句:“不过再帅也是个祸害,要是创世神大人在,肯定给他们一个个全打趴下!”
一旁默默听着的岁晚青:“……”
眼见没人理会他,少年自讨没趣地将目光从玄戊和玄己身上移开,正好看见绑在他俩身旁的岁晚青,倏然双眸一亮,瞠目结舌道:“你、你你你……”
岁晚青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这会儿叫那少年看到了全貌,他神色更为讶异,兀自在那“你”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长得和神殿画像里的神好像啊……不,简直一模一样!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那什么……创世神的后人?”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玄己是断然不信的,正欲开口替岁晚青辩解,后者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眨了眨眼道:“你猜。”
方才瞧他还面如土色,此刻又如此和风细雨,玄戊一时对此变化有些猝不及防。
少年权当岁晚青的反应是变相的默认了,看向他的目光肃然起敬。
岁晚青靠过去,顺势同那少年搭上话:“这么说,你很了解神?”
少年用力地点点头:“嗯嗯!”
“那你不妨说说,这神殿里的画像……是何来头,又有何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