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中圣旨随手塞到身旁宫人手中,便追了出去。 见此,太后亦叹了口气。
皇后一行人已行至长乐宫门口,但见别允一路小跑过来,皇后停下脚步,面露疑惑。
“阿允,有何事?”
别允微微喘着气。
“舅母,可否,容我跟清和妹妹说几句话?”
皇后笑着道好,又转过身同清和说:“既是阿允找你,母后就先行了,你们姊妹俩好好说!”
说完便带着宫人走了。
别允行礼恭送,望着皇后等人出了长乐宫,方回神,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妹妹,顿了顿,斟酌着开口道:“妹妹,此事,非我所愿。”
别允本想解释,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对面之人不为所动,负气一般,眼睫低垂。
别允知道妹妹心中必定十分不好受,哀求一般,低声唤道:“妹妹!”
清和仍是望着不远处的石板,一动不动,只那发红的眼眶在无声昭示着平静面色之下的波涛汹涌。
眼看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如此冷漠,别允半是心痛,半是愧疚。
清和公主眼中蓄满了眼泪,在一声声“妹妹”中悄然落下。
别允赶忙抬手去拭,却被清和一把挥开。
清和转过脸来,泪光盈盈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她的声音平静,语调平缓,可偏偏是哽咽着说出口。
别允只觉清和这一问,有如大石沉沉压在她的胸口,压得她连呼吸都不能。
“妹妹,姊姊本希望,一切都是如你愿的!”
是啊,她希望,一切是如她所愿的。她努力过,争取过,只是失败了而已。
可她没有说,她说不出口。
清和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往下掉,白皙的面庞上渐渐汇成两条细细的星河。
别允忽然想起太后昨日送自己的那顶头面,白玉水晶,恰似她面前的清和。
她甚至想着,若没有自己,那样华美的东西,兴许,本就是属于她的。
可能是怕在此处失仪有碍公主形象,或是一时无法接受这道旨意,又或是此时还难以面对姊姊,清和转身离去。
别允立在原地,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再也压抑不住,眼泪霎时落下,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预料到清和知晓了此事定会伤心,她早有心理准备的,可真到了这时候,才发现,当自己直面这境况时,什么准不准备的,都不管用。
圣旨下,别允二字不过是纸上一道墨痕。
但此刻面对清和,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这道旨意对于自己的重量。
别允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一片空荡荡的,莫说喜鹊,连半个鸟影都没有。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殿中。
太后看着自己孙女这怅然若失的模样,心中掀起涟漪。
“清平公主!今后,你就是清平公主了,可知,‘清平’,是为何意?”
别允泪眼朦胧地望向太后。
“清平不知!”
太后抚着别允的手,语气郑重,“海清河晏、四海升平,谓之清平。”
别允疑惑,“外祖母,我不明白,为何是我?”
是啊,清和刚刚也问了,为什么是你?
别允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大才,究竟为什么是自己。
又为什么,能将天下太平,归功于一桩婚事。
太后看着别允,眼眸深邃,踟蹰片刻,后回复她:“再等等吧,再等等,你就明白了。”
别允想不明白,心情复杂地回了偏殿。
北宫昌宁殿中,皇后正由宫人的侍候着沃盥,清和公主跟在她身后,匆匆忙忙。
“母后,我从小便心悦世子哥哥,您知道的呀!您怎么能,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心悦的人与旁人成亲呢?”
皇后见自己的娇娇女儿哭得一脸梨花带雨,心下顿时无比怜惜。
忙接过宫人手中的面巾来,给女儿拭泪。
安慰她道:“我的心肝宝贝儿,母后何尝不知道你喜欢那傅家的世子。傅莽这孩子,我原是不太喜欢的,但自从进了宫,行事眼见得沉稳,也是个好孩子。若没有今日这遭,母亲为你们求个赐婚,又何尝不可呢!”顿了顿,皇后接着说道:“只是,如今圣旨已下,就连母后,也是今日才知晓此事。”
是啊,就连自己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皇帝和太后隐瞒得可真深啊。
皇后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清和是没有心思分辨了,此时的她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伤春悲秋之中。
“母后,我不管,他就是女儿要共度一生的人,不能有任何差错,怎么能有差错呢?”小公主哭着嘶吼道。
皇后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女儿,心下更怜惜了,连带着对别允的嫌恶也深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