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太累了。
可惜能力如此,责任就必须一肩扛起。
金墨这个曾经的领袖,平心而论已经当得很不错了。
如今,便就当他已经死在那场毁天灭地的劫难里罢。
金墨比游然先醒。
游然一直很嗜睡,从金墨第一次见他到现在,像是有睡不完的觉,像是一直很累。
如今癌症复发后更是如此。
时而靠在金墨身上就睡了过去,或许也是太安心的缘故。
很难说,金墨身为异体所以不明白,一个人,一个普通人,怕死被刻进基因里的族群,而从游然的表现来看,他是真的将无所谓贯彻到底了。
被死亡威胁多年,没有为怕死落泪,没有被死神逼得焦灼,一颗心脏仍旧强大得恍若无事发生。
甚至在得知自己枕边的宠物杀人不眨眼时,也接受得过于平淡。
怪物无法理解人类细微的情绪,旁人也不了解游然,婆婆对这些事情更是无从得知,而了解的陆白济莘,本身却又过于平淡,情感永远是她的断论里的最后思路。
只是这个蓝发的指挥官,偶尔也会想,不愧是师母的儿子,情绪稳定得可怕。
没有人会想这是否有什么问题。
因为游然本就是板上钉钉的普通人。
曾经是。
此刻游然窝在世界上顶级掠食者身边,人类死绝多年的基因唤不起他对猎食者的恐惧,他甚至觉得安心。
连异体在金墨身边都会被压得战战兢兢,偏他游然,心大得可怕。
金墨醒了,眸子亮着光晕观察难得温顺的游然,看人些微凌乱的发丝,听人平缓清浅的呼吸,还有那颗存在感极强的红色小痣。
怪物很喜欢这颗小痣。
像是amb训练场上的红色靶心,能极大引起异体的注意。
他其实还不太分得清游然到底有没有接受自己。
可是他读过游然的思绪,那个时候游然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怪物凭借强大的定力拨开一片浮在脑海里的文字,首先看清“纵容”两个字,而后是模糊的“喜欢”。
金墨虽觉不够,但目前也算满足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游然的纵容。
何况现在看来,金墨似乎是唯一一个。
于是自诩得到纵容的怪物,很是心安理得地低头吻了那颗红色小痣。
心头烟花开成一片,金发“噌”地亮起。
没成想睡得死沉的游然睫毛竟颤了两颤,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缓缓转动两下,似乎是要醒了。
金墨霎时间心里划过几分做贼心虚——为电梯外的杀心,也为刚才那个偷摸的吻。
一紧张,异体僵得像块板子。
其实已经迷糊醒了很久的游然没忍住勾了勾嘴角,本来也有些烦乱的心绪陡然消失,他慢慢睁开眼,很自然地喊了声:“金墨。”
异体眨着亮晶晶的眼,干巴巴道:“嗯。”
看着真的怪紧张的。
游然于是又笑,他拿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了异体好半晌,似乎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叹口气道:“来,读我。”
异体些许蔫吧的眼睛骤然睁大,银色无缝衔接出现在瞳孔中央,下一秒,游然却忽然凑上前亲了亲异体柔软的唇,一触即分的瞬间滑溜得像泥鳅,游然笑着想退出异体的怀抱,被顷刻回神的异体猛地按回怀里。
金墨头发亮得可以发电了。
异体宽大的手掌一手揽住人的腰把人提上来,一手不算温柔地按住了游然后脑勺,满是激动地重新吻了回去。
这次不是小心翼翼地偷摸亲眼皮了。
他吻得深又用力,离开游然的时候人类已经被亲得不是很呼吸得上来,一双本来漆黑的眼里含着生理性眼泪,有些泛红的眼尾像是在控诉异体。
当然,游然本人肯定是没有这个想法,奈何长得太像有这个想法。
于是金墨受不住蛊惑地再度低头,被游然一拳擂开,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又亲了亲泛红的眼尾。
游然好不容易喘匀气,表情鲜活得像是要砍人。
他又拉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嘴角,很想再跟金墨来一句“读我”,当然,这次金墨能看见的绝不可能是啥好话就是了。
不过看着异体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语无伦次得像只金毛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间或发出“啊啊啊”,“嗯嗯嗯”,“呜呜呜”的,真的很像小狗嘤嘤的动静,又觉得过分可爱。
虽说亲人的时候一点不可爱就行了。
那个时候,是游然和金墨在一起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一丝压迫感。
像是再继续下去就一定会被吃掉的,人类死绝多年的远古基因终于闪了闪,在警告游然立刻远离眼前的掠食者。
而游然只当那是错觉,抛诸脑后回抱一只金毛:“好了,别拱了。”
“再陪我躺会儿,该出门了。”
金墨已经鱼一样游到了游然的腰际,把头埋进人类柔软的肚腹,嗡声嗡气:“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