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从莱高山一路北上,又从乌海一路东行,而后转南,四百五十六天。”
鹿野不知该不该被他这毅力折服,他只觉得这和尚实在不正常,“哪有正经和尚那么记仇的啊,你们佛门不是说那个什么七大皆空吗?”
“四大。”闻人云山纠正他。
“反正都是皆空。”鹿野补充:“再说你又没有破戒。”
“坏事做完了,在这儿喊什么呢,这是放在佛门,放在道宗,追你都用不着四百多天。”闻人云山拍了拍他,兀自往前去了,把他们单独留一下,解决一下旧怨。
寂无昼拈着一串佛珠,不说话。
鹿野正愁怎么他解释,好半天才听他问:“你在找人?”
“没有,不是。”
“你就是在找人。”
鹿野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不想干什么。”寂无昼绕着他转了一圈,低声说:“鬼伏大人什么时候出世贫僧并不知道,但贫僧知道你跟着他从禁河口一路向南,知道他似乎是往嶙苔城去了,你绕路从山林中穿过,赶在他之前到了嶙苔城。”
鹿野一个激灵,他不明白:“你很早就跟上我了?”
“不巧,贫僧就是在禁河口追上了你。”
“你想干什么?”鹿野垂眸想了想,眼中一抹厉色闪过,但随即他哀哀戚戚,有些伤心地说:“我只是好奇,也是贪玩,才会在路过那条河的时候顺手拿走了你的衣服,然后因为你追着我不放,我就...”他忽然好奇:“你不是从烟花楼里出来了吗?”
“嗯没错。”寂无昼点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贫僧出来后在岚水河泡了三天,你真是狠,下了别人百八十次的量,你是真怕贫僧不破戒啊,还是怕贫僧不死啊。”
“小和尚你错怪我了,我又没吃过,怎么知道量多还是量少。”他去拽寂无昼的袍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他:“小和尚你们佛门不都是讲究心善吗?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是不跟你计较,还是不把你的底儿透给鬼伏大人?”寂无昼问他:“为什么跟着鬼伏大人?”
鹿野不再可怜兮兮,而是索性不说话。
寂无昼看了他一会儿,抬脚往前走,鹿野以为他是去告状,急忙叫住他:“喂,小和尚!”
“请称呼贫僧为空湛大师。”
“空...空湛大师!求求你了!”
闻人云山等在拐角处,等鹿野一冒头,就揪住了他的帽子,他问:“求人家空湛大师干什么?放过你啊。”
“不关你的事。”
寂无昼便说:“算你欠贫僧一个人情。”
“谢谢空湛大师,空湛大师你是无为山最厉害的大师!”
闻人云山揪着鹿野回了原先住的那间客栈,里面仍然空无一人,他把鹿野往膳房一扔,让他做饭,完全没听进去他说不会做的话,接着他看到已经随便找了张桌儿坐下的寂无昼,赶客。
“小和尚,你可以走了。”
“鬼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他扫了扫桌上的灰尘,还算悠然。
“这么言简意赅,还用得着贫道解释一二?”
“贫僧此番下山是受师祖遗命,遍走天州历练,再说这天州历来也没有这熔河地界归谁一说,为何大人让贫僧走,贫僧就走呢?”他说完踢了踢脚下的相里岩兰:“再说了,大人不屑帮这小小修士,那小少侠身娇体弱想来也帮不了,大人留贫僧在此,贫僧也能略帮一二。”
寂无昼这一堆话,闻人云山只听进去了四个字。
“身娇体弱?”
他话音才落,膳房里的鹿野跑了出来,他的帽子脏了,脸上也都是灰尘,手中抱着一捆柴,他把柴往桌边一扔,不干了。
“不会做,我真的不会做。”
“身是挺娇,弱却不弱。”闻人云山说:“既然小和尚你要留下略帮一二,那你去吧。”
寂无昼:“......”
闻人云山指着地上的相里岩兰,让鹿野找个房间搬进去,鹿野却把几张桌子一拼,把他搬了上去,接着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个药丸喂给了相里岩兰,接着他摸出把小巧的匕首,对着相里岩兰的手腕一刀割了下去。接着他的手腕伤口处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流了一会儿后,血液的颜色变成了青色,不多久才变成红色。
鹿野把他的伤处包扎好,期间什么话也没说,灰头土脸的又这么认真,闻人云山还是第一次见,沉默着的鹿野,让闻人云山觉得,他一定没安好心。
到了晚间,忙活了许久的寂无昼,只端上来一盆清水,往鹿野的面前一放,毫无疑问,是让他洗脸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