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朝压低嗓音,“别让我说第二遍。”
小鱼儿不耐烦地“啧”一声,慢吞吞脚划拉地找拖鞋,找了两分钟,踢踏些鞋拉开乔思朝收拾好的书包,随便拿出一套衣服,背过身去换。
小鱼儿和乔思朝身高相仿,后者身材匀称,而前者极瘦,肋骨清晰可见,后背伤疤纵横,是经年的陈伤。
小鱼儿换完衣服转身,乔思朝站在床边,手里死死握着被子一角。
床中央有团蜷锁着的冰凉物体,窄光横亘在中央。
晒着太阳捂着被子那么久都没有聚出热气,乔思朝手腕发抖,不知道已经盯着那物看了多久。
乔思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小鱼儿倒是很淡定。
依次掰开乔思朝手指,重新用被子盖住那团,语气难得地柔和下来,显得有些生硬,“我换完衣服了,你心里的想法就放弃吧,走了。”
“不带平板了吗?”乔思朝问。
“算了吧。”
“还是拿上吧,图没画完呢。”
“没有意义。”
“没关系。”乔思朝重复:“没关系的。”
听见咔哒咔哒开门声时,祁令正在无聊得边看电视边嗑瓜子,盘腿坐地上怀里揣着的垃圾桶,里边已经装了半桶壳儿。
乔思朝出门没关门,非礼勿视,祁令觉着那画面自己不应该看,背对着门划着太空步把门带上。
结果发现毫无必要,比自家门关门声先响起的,是对门的关门声。
看了一集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爱他的恋爱循环肥皂剧,祁令从三斤眼泪制作出的片尾曲中抬眼,乔思朝和那个陌生男子一前一后走进来。
直观感受是这人真瘦。
第二想法是这小伙男性特征似乎不那么明显,喉结若隐若现。
第三感想是他俩的气氛好尴尬啊好尴尬,乔思朝盯着两只红彤彤的肿眼泡子,用脚趾甲盖想就知道刚才去了那么久有一半时间都在哭,还哭得不轻。
联想到乔思朝的情难自禁和那人的不为所动,祁令心里那杆秤门儿清。
那人的心,约摸着比寒冬腊月冰冻三尺的冰还冷,轻抿的小嘴儿抹了毒一样。
乔思朝率先打招呼,带人看房看一半人跑了,略带愧疚,但不多,“嗨小祁,小鱼儿不喜欢社交,我就不给你介绍了。”
祁令:“……”
那省了事儿了,祁令:“好的,朋友,那我也不自我介绍了。”
小鱼儿估计是不愿意认祁令这个便宜朋友,目不斜视地进乔思朝屋里,关门。
哦,看来是真社恐。
小鱼儿平时也是这幅不搭理人的死样子,乔思朝本以为自己习以为常,可临门一脚还是尴尬到脚趾扣地,尬笑起来打哈哈,“小鱼儿只是看着脸臭,交了新朋友,其实心里啊,高兴着呢,哈哈。”
祁令并不觉得小鱼儿的行事作风有什么问题,但对乔思朝的话深以为然,“我朋友也是重度社恐,刚见的时候他脸绷得跟钢筋一样,说十句话他回一个‘嗯’。
“后来熟了之后,他对自己当初的行为疯狂道歉,说他那时候都快紧张哭了,真没想到我对一个刚见面的这么能聊。
“要不是我突然有事要走,他差点跪下求我别说了他害怕。
“我说还好吧,不聊天怎么熟得起来,他哭丧着脸,质问我不熟的怎么还能聊起来。”
乔思朝捂着肚子笑,笑完了问祁令有什么忌口喜欢吃什么,拿手机点外卖,顺带给她买车票,然后给她讲了讲这两天的行程。
祁令刚才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前几天都是晚上的行程?”
“是滴。”乔思朝道:“小鱼儿紫外线过敏,昼伏夜出。”
“哈?”祁令匪夷所思,“紫外线过敏?那、那后几天整天待在村里,不会有啥事吗?”
乔思朝嘿嘿笑:“选择性的,没事。”
“……”祁令不理解,但试图尊重:“好吧。”
外卖点了两荤两素,乔思朝拿出一只碗,每样菜夹了点,端碗粥送进房间。
俩人说了会儿话,离得远听不清,但整体氛围不太愉快。
只听见乔思朝最后语气强硬道:“就按我说的来!”
祁令安安静静吃饭,这菜看起来好新鲜,这肉分量好大,这个姜长得真像土豆。
吃完饭,乔思朝把收拾好的东西放门口,和祁令一起连着电视打游戏。
小鱼儿像只怕生人的猫,一直缩在屋里不出来,安安静静的,也不发出一点声音,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暮色四合,楼下苟延残喘的路灯亮起,屋里发出一阵拉开窗帘的声响,乔思朝操控着只剩丝血的人物,朝里边的人喊:“准备出发啦,这局打完。”
屏幕出现巨大的“K.O.”字样,小鱼儿带着鸭舌帽黑口罩,从屋里晃晃悠悠走出来,谁的面子也不给,谁的视线也没分,开门关门,空手下楼。
乔思朝火急火燎关电视,换鞋背包关灯拉电闸锁门一气呵成,拉起祁令就跑。
小鱼儿不愧是小鱼儿,就这两分钟的功夫,两人赶到楼下已经不见鱼影了。
祁令牢记自己长工使命,结果分配到的除了自己要带的背包,就只有一只垃圾袋和小包手提行李,不禁有些汗颜。
就这样去蹭吃蹭喝蹭旅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