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争辩下去倒显得她过分了。
她一转身,一个中年女子推着轮椅从她眼前经过,上面的男人大概是她老公,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看得她心颤,搀扶李微意的手臂,“我们回家吧。”
意外的受伤,李微意成为被照顾者。
林念章禁止他进厨房帮忙,从袋子里掏出在药店买的云南白药喷雾递到他手中,“自己上药,我去做饭。”
李微意乖巧点头,“好。”
夜幕降临,星光闪烁。
林念章穿过客厅,直接走到卧室,打开衣柜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男士蓝色纯棉睡衣。
她小心取出,鼻尖袭来洗衣液留下的清香。
再次来到沙发边,电脑正在播放法学专业课的视频,衣服塞到他怀里,李微意疑惑抬头,“这是给我的?”
林念章点头,“快去洗澡,试试衣服合不合身,放心,衣服已经洗过了。”
他眼睛放出惊喜的光芒,“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
林念章蹙眉,“不喜欢?”说完,作势要抢回他手中的睡衣。
却被他躲开,“当然不,我很喜欢!”
林念章嘴角扬起,“这可是我在店里一眼就相中的。”
李微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抱着睡衣蓦地站起身,凑近她的耳边,低笑出声:“你眼光不错,不过,我觉得我的眼光更好。”
“什么意思?”
他但笑不语,直接朝卫生间走去。
林念章洗完澡回到卧室,一眼望到李微意的左脚露在被子外面,脚背高高肿起。
目光上移,睡裤长度恰好停在他脚踝上面,笔直修长的腿被蓝色睡裤包裹,他倚靠在床头,颀长手指托着一本《看得见的正义》,神情专注而平静。
林念章关上卧室房门,躺回自己的被窝。
“你洗完了?”李微意合上书本,放到床头柜上。
林念章侧身面向他,“其实下午在医院时,我有点生气。”
李微意也跟着转过身,面朝她,了然一笑,“是因为我让你不要继续追究那个司机的事吗?”
她点头,“明明就是他做错事,为什么我不能说他?”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或许不知道,我真的很怕也许你无心的一句话,不小心激怒他,若是他失去理智做出伤害你的事,那我真的不能原谅我自己。”
这回答她的出乎意料,林念章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手伸过来,触摸她的发丝,眼神缱绻,“你也知道我是法学生,我经常关注社会新闻,也会到网上看各种裁判案例,现实生活中激情犯罪的人真的很多,我没办法一一识别。你在我身边时,我不想让你冒这种风险。”
“好,我们先丢开那些假设,你是怎么确定司机有可能激情犯罪的?”
“两个点,第一,他的经济条件算不上好,车内饰又脏又旧,座椅都已经出现开裂痕迹。他本人穿着普通,鞋子开裂都没换,手很粗糙,很可能年轻时以干体力活为生。车上放着降血压的药,说明他很可能情绪不稳。第二,在去医院的路上,系统提示订单取消,他骂了几句脏话。你在医院说他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拳头握得很紧。”
“那你的意思是经济条件不好,加上情绪不稳的人很容易激情犯罪?”
“不敢百分百保证,但风险很高。”
林念章握住他的手,和她的心一样温热,“我当时没考虑这么多,看到你痛到脸发皱,我真的很想臭骂司机一顿。不过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理智,法律人保持冷静客观是好事。”
他直接摇头,“其实我今天并不冷静客观,反倒是直接先入为主,对他做出会伤害你的判断。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违背了法律人公平正义的原则。现实生活里,在正式的诉讼程序中,哪怕犯罪嫌疑人犯下滔天大罪,也该保证他的基本权利不被侵犯。”(观点源自《看不见的正义》)
林念章被他今晚的能言善辩扰乱思绪,松开他的手坐起身来,“等等,你让我捋捋,他并没有伤害我,反倒是你是真正因为他受了伤。所以你为什么要反思自己?不至于,好吗?你真的不必如此善良,社会上多的是黑心肠的人。等你出了学校,你可能会经历各种没下限的事,见识各种道德低下的人。在纸上见识和亲身经历是两回事,过于善良并不是好事,我欣赏你的理想主义,但我希望你要学着现实一点。”
李微意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落寞,“你在嫌弃我吗?”
林念章扶额,转头语重心长劝导,“不,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对未来也充满憧憬,但毕业后,种种现实摆在我眼前,巨大落差提醒我要清醒点,生活并不是童话书里描述的那么美好。”
李微意激动之下也坐起身,“所以我的直觉是对的,你在工作中遇到不公对待了,对吗?”
她心中一紧,连忙否认,“没有。”
李微意抓住她双肩,语气沉重,“你说谎。”
一阵烦躁的感觉直冲她的大脑,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告诉你又能怎么办?你又不能替我解决,就像我也没有保护你纯真心思的能力,干脆劝你现实点。在刚进公司时,我遇到过很多困难,不会写方案经常加班到凌晨,写出来的方案被领导批评像坨屎,那段时间说不痛苦是假的,但我也慢慢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