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醒着的，有些人听见了动静也不动。

他们都明白，这是平安脱罪又可以领赏的最快办法，也用不上拼命。

就像刚才那人说的——谁不是要养家糊口？

只要那侧妃还有些良心，定不会一分钱不给他们。

云桃看着地上的人，眸光微动，竟有些走不动路，喃喃道：“……会天亮的。”

或许，他们早就认出尉迟琰了。

那双红瞳，在一众人里太过出众。

谁不知那魔界血月是魔尊的眼。

师徒俩对视一眼，离开了这殿。

没一会儿，妖界好似是天亮了，周遭被点满了火把。

“逃走了！公主逃婚了！噬兽要发怒了！！”

“快啊！把公主找回来！！”

“为何不找个安分守己的公主来，偏要这泼皮猴呢！？”

“……闭嘴！”

二人坐在妖界最高的茶楼屋顶上，微风轻拂。

“师父，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难过。”

“为什么他们要拿自己的命去过冬。”

尉迟琰将狐裘披到少女身上：“因为，家。”

“……”云桃垂眸看着慌乱的街道，“因为我没有家，所以才让我嫁过去吗？为何不杀了那噬兽。”

“噬兽……噬的是人的感情与记忆。”尉迟琰耐心解释，“打不过的，一个人没了感情没了记忆，就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活着，为何要抗争。”

“那，本能呢？”云桃吐出一口气，白雾遮挡了自己的眼，“他们不会本能的想保护别人，从而也保护自己吗？……不是，性本善吗？”

“……”尉迟琰没办法解释这个。

云桃眼里带上几丝伤情：“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不可能第一反应是想保护别人的，他们会忘掉武功忘掉法术，然后被轻轻松松压制，所以只能屈服……”

街道依旧吵闹。

以至于他忽然有些听不清云桃的话。

“这个世界不是有神吗，为什么神不来？噬兽的能力在神之上吗？”

“……”尉迟琰不知道，他没有……

噬兽。

忽然间，他心一颤。

梦里的圣女大人忽然和眼前的云桃重合，尉迟琰有些后怕。

所有都忘掉，干干净净的像是新出生的婴儿，犹如喝了孟婆汤。

那他的记忆……

那所有人的记忆……

怎么会所有人都把他和那个女人的事忘的干干净净？

如若他们前世相爱，那么今生季青峰他们该防的就还有云桃。

可是……

云桃一歪脑袋，靠在尉迟琰身上，视线里皆是灯火通明：“如果师父没有找错人，想必当时的我也是个人物，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妖界捡来的公主。”

她嘴角勾起一丝幸福的笑：“如果找错了，我也很幸运很开心。”

尉迟琰说不出话来。

云桃仰起脑袋看他侧脸：“师父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妖界那两个士兵的灵器，轻轻松松就被我击碎了吗？”

“……”没想过，他只当自己徒弟天赋异禀。

少女心中了然：“我也没想过，但现在想来也是奇怪，那可是灵器。但……妖界以外的灵器我又没办法做到那样。”

“……”尉迟琰不敢听，心脏怦怦跳，他后悔了，他不想要云桃找什么家人，他想跑，带上云桃。

正人君子、光明磊落一类词从来不适合他。

他自私又自大。

如果圣女是云桃，今后自己会不会配不上她，会不会再没资格见她？

“屋顶！”

“在屋顶上！”

“抓住他们！”卫婉心头发都是乱的，一边的兔七倒是姗姗来迟，打扮的优雅华贵。

几发火炮直直朝两人射去，爆出漫天烟火，目的是迷人眼。

他们是真的不敢伤到这公主。

尉迟琰抄起云桃就跑，狐裘被风吹到空中，被火炮吞没。

怀里的少女忽然笑了起来，两只眼都亮晶晶的：“好漂亮，烟花好漂亮。”

师徒俩衣服翻飞，霜雪在脚底下，带着他们不慌不忙地避开了所有危险。

二人在烟火里穿梭着。

底下的人都看呆了，暗处的黑衣人躲在角落愣神。

“太像了。”

妻子所画的圣女。

简直和魔尊怀里的人一模一样！

卫婉心一群人面色凝重，云长泽更是气火攻心晕了过去，只有兔七，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一炷香后，噬兽头领会来接人，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想？

那些射上天的箭和火炮，以及身后的追兵，成了两人的游戏设施。

云桃挑衅地朝身后的人吐舌头。

“追不上追不上！略略略！”

尉迟琰不着痕迹地笑笑。

他可以带着云桃走，现在就走，穿破结界。

可到了结界前，尉迟琰脚下一顿，调转了霜雪的飞行方向。

云桃需要有人记得。

速度更快了，小姑娘笑得明媚又大声。

“师父好厉害！”

像青竹居见面。

他带着少女飞了一圈又一圈。

云桃看着尉迟琰，看得出神，发觉速度加快，又笑出来。

看烟火。

好漂亮，师父也好漂亮。

“嗯……师父，很英俊！我们甩掉他们！去大殿之上，他们飞不过来，那样师父就能休息一下了。”

闻言，尉迟琰身子都抖了抖，差点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