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奇怪自己明明是个凡人却能活那么久吗?”云长泽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沉重。
“这……”尉迟琰当真没有仔细想过,记忆里他就这么活着,直到长到二十二岁后,模样就再也没有变过。
云长泽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哼哼两声:“你到现在都知道了些什么?和我讲讲。”
尉迟琰抿了抿唇,一想到旁边的人是云桃的父亲,他就无理由地手心冒汗。
连声音都有些磕绊:“他们都说我是魔尊的转世,但我觉得……”
忽然间,他居然怕自己是魔尊的身份遭到云长泽的嫌弃。
云长泽翻了个白眼:“别觉得来觉得去,你就是,还转世呢……呵,你何时死过?只不过比我这老骨头小上几百岁。”
谁不知妖皇年初时才办了两千岁岁寿宴。
“要不是我那女儿,你……罢了。”云长泽余光瞥见有个小脑袋在偷听,忍俊不禁。
见云长泽来到了轿子旁边,云桃迅速放下帘子,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饿了吧?”
云桃不说话。
尉迟琰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凑到云长泽耳边轻声道:“她需要吃魔血……就是……。”
“吃个屁!!”云长泽一瞬间以为自己被戏耍了,还是拿自己女儿说这种话,顿时这个父亲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了尉迟琰胸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
但一想到被魔气缠绕到云桃,云长泽扶住摇摇欲坠的尉迟琰,尉迟琰拍了拍胸脯顺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桃已经掀开了帘子,眼尾有些泛红:“师父。”
云长泽看她这模样也心疼,准了尉迟琰进轿子。
被赶出来的兔七向妖皇大人抱怨:“凭什么!他一个废柴凭什么高攀我家公主!”
这话落在耳朵里着实让人难受,尉迟琰不太在意,给云桃擦着脸上污渍,刚才摔了太多下,早就给她摔的到处破皮擦伤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瓶膏药,这是晓从青看情况不对递给他的。
少女撸起袖子,露出手肘处的一片红,还在冒着血。
尉迟琰看得心疼,上药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
云桃垂眸:“我也会有父母吗?”
“会的。”尉迟琰柔声答,“怎么了?”
少女摇摇头,又点点头:“如果到时候发现我不是他们女儿怎么办?”
她怎么在担心这个?尉迟琰轻笑:“不会认错人的。”
找了一百年了,怎么可能认错,况且血脉里的那种情感是斩不断的。
妖族有的办法认亲。
从阎王爷本子上得到的消息也不会假。
“那为什么师父认不出我?”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云桃只有这个疑问,“如果我们前世相爱,师父为什么认不出我?”
尉迟琰上药的手顿住了,一时间大脑里都是空白的。
他该怎么回答?回答自己失忆吗……这是事实,但尉迟琰觉得这话说出来又有些不负责任的感觉,为什么云长泽能认出来他就不能?
等等。
“你从哪儿听来的我们前世相爱?”尉迟琰呼吸都有些急促。
“刚才丫鬟告诉我的。”云桃一脸真诚。
丝毫不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尉迟琰开始想办法避开这个话题,如若云长泽和那丫鬟说的是真的,那第一次见面后给云桃取名云桃算不算前世相爱的证据?
可他现在……
尉迟琰和少女认真对视着。
谈不上爱啊……
“谈不上吗?”一个声音问,尉迟琰顿时感觉一道寒意从脚底爬到了脑里。
是“云桃”。
这怪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云桃”坐到他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谈不上吗?谈不上为什么吻我啊?师父我好伤心的。”
尉迟琰不敢说话,低下脑袋给真正的云桃继续上药。
“师父,他们说我们前世相爱,可是他们又说你从未死过,师父怎么只留我一人遭罪,轮回数次还要重新让你爱上我。”那怪物揉了揉侧脸,“师父没有死过为什么不记得我呢?师父是把有我的神识都销毁了吗……师父这么做是为了方便爱下一个人吗?如果那日出现在青竹居的人不是我,师父现在是不是就会亲了其他人?”
几句话问得尉迟琰心脏绞痛。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他无法反驳,可记忆里他明明只活了几百年而已……他明明还有孩子时期的记忆。
尉迟琰开始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在骗他?
对上面前小姑娘的眼,他释然地笑了笑。
当然,除了云桃,她不会骗自己的。
“师父没有死过,是不是意味着……师父从一出生到现在都是个废物啊,魔尊的位置也只是因为你身上的血脉。”那人居然跪到了他身边,拉住他给云桃上药的手,“魔界在记载里也有上万年了,师父真的信那句魔尊乃是天地生吗?师父真的信我不是装傻?师父啊……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我骗你的。”
尉迟琰用了所有注意力去摆脱“云桃”如恶魔低语的话语,直到云桃吃痛地嘶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抖着手怜惜地抚上云桃的侧脸,目光坚定又温柔:“你告诉师父,你没有骗师父。”
云桃不解为什么要这样,但还是灿烂一笑:“没有骗,没有骗师父,云桃不会骗师父。”
话落,云桃想到了某日尉迟琰似乎说过差不多的话。
——我是,我是尉迟琰,我是云桃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