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一下子令云端清醒过来。她不由缩瑟了一下。
声音的主人并非善类——从她被不由自主地摄来这里,云端就意识到了。尽管它遮遮掩掩不曾明说,可还是被云端猜到几分。
想必,那也是来自古老岁月之前的某个力量,或许不敌神与魔,却觊觎镇压魔的生死之力。只不知,它是如何进入“生灵”?又是如何被困在那里无法脱身?
它将自己摄来,必是有所企图,总不见得是闲极无聊想找个人说话解闷罢?既如此,它为何没有动手呢?那一声“咦”和“唉”,又是什么意思?
隧道深处的冷笑声令云端后背一阵阵发冷——不行!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得想个法子逃之夭夭!
有术曰“一念万里”,一念于倏忽间可行万里,上天入地,畅行无碍。
但这是元婴境修士才能施展的神通,于尚在筑基境的云端,却遥不可及。然,这一刻,她却心有所悟。
她细细回想自己被瞬间摄来此地时的那种奇妙感觉,双手缩入袖中,悄然结印。
一念万里!
脑海中浮现出小小的自己,舌尖猛地炸响四个字:“云端,速归!”
水泡中,蜷缩一团的女子骤然睁眸,眸底犹然带着未消的惊惧。她立刻翻身坐起,瞪大眼睛谨慎地观察四周,一丝得意的微笑慢慢自嘴角溢出。
真得逃回来啦!
不过,没多久,她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困惑——这是啥地方呦?奇奇怪怪的!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水泽,却并不黑暗。恰恰相反,有什么一道一道闪着微光的东西,在水中一闪而过,像是淘气的小鱼。
云端抬脚,水泡顺势向前滚动。靠近后,云端看清楚了,那一道道仿佛小鱼的亮光,竟是来自石柱上。而在这水泽中,如这般粗壮高大的石柱隐约有很多,影影绰绰,像是无声守护的卫士。
水泡缓缓向前滚动。借着微光,云端发现,这里似乎是处荒废的巨大宫殿。但奇怪的是,除了一根根高耸的石柱,再无其它。石柱上,意义不明的线条盘旋环绕,在游移不定的微芒下时明时暗。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水泡带着云端,慢慢飘到地宫中央。那里是一处巨大的石台,两只瓷瓶悬浮在石台上方。
瓷瓶?云端眼眸猛地一缩。
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地巧合,而出现在眼前的瓷瓶,莫非就是……
云端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有过于惊异——世上人千千万万,偏生她被那声音的主人摄去,总不见得是因为自己生得特别可爱?
她绕着石台飘了三四圈。
规整的石台显然并非天然而成,其上的花纹交错繁复,隐隐散发着古老的气息。石台旁,跌落着四座破碎的跪姿石像,五官模糊,却无一例外都是面部向下,呈放射状分布。
云端越看,越觉着这里像是一处祭祀之所。
云端站在石台旁,静静望着那两只瓷瓶。瓷瓶不过一尺长,形态秀美,细颈圆肚,雪白无暇。两只瓶皆瓶口向外,底部相对,却并不接触,彼此隔着约半尺距离。
突然,她从水泡中伸出手,一把抓住其中一只瓷瓶,刷地收入水泡。
石台上,因这骤然其来的举动而泛起点点波动。然,很快,那点波动就消止了。
云端悄悄长吁一口气——赌对了!
手中的瓷瓶,是“招魂。”
她窃窃轻笑,仿佛偷吃到油的小耗子——拿走“招魂”,我看你还怎么窃取生机?岁月千千万,还请继续在“生灵”里待着养老罢!
云端怀里抱着莹润光滑的瓷瓶,水泡飞滚如风火轮。她一边逃,一边捏紧了袖中的那片金红色鱼鳞——不知许道友何时偷偷塞进她的袖中。
她暗叹一声:或许,他是为了证明自己迫不得已;又或许,他只是想让自己心安。总之,这笔账,现在看来很难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