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论起来实在是好处尽得,坏处没有,再不想通关窍将女儿送进宫去,简直就是痴儿!
姚氏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不由面露微笑,喃喃道:“难怪那个清风道人算出‘鸾鸟’的命格,竟是应在此处。皇后娘娘自当是真凤,那么鸾命……最少也是个贵妃了罢?盟朝五年一选,可巧明年又要选人,时间虽有些赶,却也有足足一年,来得及,来得及……若再迟些,倒是错过了最好的年纪……”
见姚氏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念叨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娉姐儿与婷姐儿不由面露不解,连着叫了她几声,姚氏都没有回神。姐妹俩却渐渐从她漏出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她的打算。
娉姐儿犹可,婷姐儿却是骤然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手。只听得咔地一声,青葱玉指上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竟然齐根断了。
这下众人都吓了一跳,非但娉姐儿握住妹妹的手大惊小怪,姚氏也从美好的想象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问丫鬟要来剪刀,替婷姐儿将断裂的指甲修平。
虽然疼得钻心,但且喜没有出血,并不影响待会儿赴宴。姚氏半点没有察觉婷姐儿的心事,兀自嗔怪:“怎么这样不小心?可怜见的,养了许久了,寸许长的指甲竟这样断了,如此另一只手的也得跟着剪了,唉。”婷姐儿白着小脸,强笑着安慰姚氏:“无妨,本来也不想留的,是姐姐说花房养了极好的凤仙花,想和我一起染指甲。我正好嫌留了指甲不方便绣花呢,如今既然断了,干脆也不再留了。”
忙乱了一阵,又见桃姐儿与余氏终于并肩出了房间,余氏脸上的妆容眼看与出门之前有所不同,想必方才母女俩关起门来说体己话,余氏终究是没忍住心疼,痛哭了一场。
姚氏对桃姐儿的遭遇原本心境复杂,一方面心疼侄女儿受苦,气愤吕家对殷家不够恭敬,另一方面却也有些微妙的幸灾乐祸。如今替自己的一双女儿想到了一个极好,极体面的前程,登时心境有所变化,虽然女儿还没当上宠妃,姚氏已经自矜身份起来。再看桃姐儿时,就有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同情,幸灾乐祸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家人便相携到宴息处,帮着吕太太招呼宾客,预备开宴了。
姚氏向来是个行动派,既是打定主意要将一双女儿送到宫里,吃毕旦哥儿的满月宴回到家里,她就迫不及待地同丈夫商议起了将女儿送去选秀的种种细节。
姚氏先是将今日在桃姐儿处看见琼瑶的事情同丈夫说了,又道:“我看见嫡亲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心中真真是不忍得,越发担心起我们的一双女儿,将来嫁到哪户人家,才能不被婆母这样磋磨?思来想去,竟还真寻摸到了一家处处称心如意的人家!”
于是掰着指头一一细数了天家的好处,可殷萓沅闻言,却并不赞同,连连摇头道:“不成的不成的,宫里千好万好,我们太后娘娘可没有让娘家送选的意思。你可还记得桃姐儿出嫁之前,有多少风言风语说殷家要再出一位皇后,太后娘娘又是如何应对处置的?她若有这样的想法,当初早就将桃姐儿搓弄到宫里去了,那可是皇上的初次选秀,多大的体面?身为殷家女,就算捞不着中宫之位,至少也能和许氏女比肩。可连桃姐儿那会太后娘娘都没有松口,如今到我们娉姐儿、婷姐儿,太后娘娘就更不会答应了。”
姚氏啧了一声,嗔道:“你傻呀?太后娘娘只是不想让殷家女儿当皇后,叫皇帝觉得嫡母辖制他太多,桃姐儿那会子的境况,和今日可大不相同!当年崇文帝刚登基,太后娘娘正在垂帘听政,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若让桃姐儿参选,便是无心于皇后之位,也总让旁人觉得殷家是为后位而来,不若干脆不入宫参选,显得咱们家谨小慎微。可是如今又不一样,皇后娘娘地位稳固,太子也已经正位东宫,皇上也已经亲政,太后娘娘也在慈宁宫里韬光养晦,我们殷家于此时再送女儿入宫,是半点僭越之心也没有,一心只求个妃位,又有什么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