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姐儿见姐姐这边也过关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姐妹二人各怀心思,倒是都没有注意失口将濮琇莹的闺名透露给了好哥儿。好哥儿如获至宝,暗自在唇齿上咀嚼了几回,此刻正目光闪闪呢。
回到宁国公府,洗去浮尘之后,又要一一给家中长辈请安回话,又要分送秦王府预备的礼物,还要到余氏那里帮手预备腊八节令的琐事,姐妹二人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把在秦王府偷得的浮生十日闲全都倒赔了回来。
帮余氏拼了十来个分送给亲戚的果狮,又打点了明日在栖流所、恤孤院布施的腊八粥数额,留在东府吃了晚饭顺道昏定省完毕,这才回到自己的水天阁中。
一直忙到初七,才得了闲儿,打算好生歇息,预备着明朝节令,是夜东府传来好大的动静,是柳氏发动了。
柳氏这是初产,孩子在母体中长得好,颇为胖大,生产便格外辛苦些。直折腾了一夜。后半夜的时候娉姐儿和婷姐儿虽然被打发回去先睡觉,但姐妹二人挂心未来的小侄儿,也都不能安枕高卧,次日天色晶明的时候还是早早起来赶过去守着。又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岁寒馆里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柳氏产下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殷家上下自是欢喜无限,连着产妇本人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殷家虽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家,有了先前姚氏闹的那一出,柳氏也不必担心这一胎是个女儿,婆母丈夫就赶着要抬举房里人,不过头胎就能承继香火,也算功德圆满。
殷家下一代走的是“如”字辈,嫡长孙不出意外的话便是阖府的承重孙了,论理该由宁国公亲自取名。不过殷苈沅无意在这种事情上做了儿子的主张,大手一挥,许松哥儿自己给长子取名。松哥儿早在柳氏怀孕前期,已经打了千百样腹稿了,男孩子女孩子的名字都取满了好几页的澄心堂纸,此番便精挑细选,择了一个“骐”字。
骐哥儿甫一出生,就成了阖家上下的宝贝,莫说松哥儿、柳氏这对做爹娘的,娉姐儿、婷姐儿这两个小姑姑,连同好哥儿这个小叔叔,都争抢着抱个不住。骐哥儿的满月礼又赶上正月初八,正是吃春酒的时节。有这样一桩喜事,趁着年底封印,柳家三房便回了京中过年,柳三夫人抱住了外孙就不肯撒手,见孩子生得白白嫩嫩,喜欢得什么似的。她带来的小孙子也眨巴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表弟。
此子乃是柳氏长兄柳怀吉之子,柳怀吉与妻杨氏一直在山阴任上,不过他们膝下的长子身为承重孙,甫出娘胎便送到柳老爷、柳夫人膝下教养,小小年纪,已经很是懂事。出来到小姑姑夫家做客,一直表现得十分守礼,却也不过分死板,很得花老太太等人的喜欢。
柳氏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骐哥儿看,便笑着逗他:“讳哥儿喜不喜欢弟弟呀?”小讳哥儿闻言,用力点了点头,小下巴碰碰自己的胸脯,认真道:“弟弟生得可爱,讳哥儿喜欢。”婷姐儿便笑道:“表兄弟之间,天生一份血缘萦系,初次见面就喜欢,将来肯定和睦。”
娉姐儿却对讳哥儿的名字更加感兴趣,问道:“你叫讳哥儿吗,是哪个字?”小孩子便认认真真地说道:“我叫柳讳言,讳莫如深的讳,桃李不言的言。”
松哥儿初为人父,都说严父慈母,可看松哥儿此时的情状,必然是个慈父无疑了。自打骐哥儿落地,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刻看不见儿子就要找,儿子被丈母娘抱在怀里,他不好争抢,却也寸步不离地在边上守着。
此时听见众人说话,便笑着称赞了一句:“倒是好名字。”柳氏便解释道:“讳哥儿那一辈,是从的言字,且和我这一辈不同,是落在第三个字上。”松哥儿闻言,若有所思,忽然低声在柳氏耳畔说了句什么,就见柳氏晕生两靥,嗔了他一眼。
柳夫人抱着外孙,见女儿女婿这样亲密和睦,殷家的其他人显得既重视,又亲厚,心中大为宽慰。
又有归宁的桃姐儿,以及安成一家、秦王一家等亲故前来凑趣,骐哥儿的满月礼如烈火烹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