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料理了宝霞,不好冲好哥儿发作,便转向自己的女儿,怒目而视:“你这个姐姐怎么当的?让你带着妹妹,你却只顾自己玩!”
郑琳在外人面前娇纵傲慢,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却半句也不敢顶嘴,垂了头,低眉敛目道:“母亲说得是,确实是女儿不好,没有照顾好四妹妹。”
她原本的计划是借着斗草占据上风,将婷姐儿好生折辱一番,也好找回在娉姐儿那里丢的场子。因为已经预备好了说些不好听的,生怕教坏了一母同胞的小妹妹,抑或是忧心郑琅天真不知事,向母亲汇报自己的言行举动,这才把她支开。原本想着一来有宝霞看着,二来这平整广袤的草地上能有什么危险,何曾想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妹妹头上就添了一个大包。
此时早有仆妇过来处理郑琅的伤口,春日在外游玩,一时也寻不着冰块,只能用水打湿了帕子替郑琅冷敷,好在不曾磕破了油皮,除了这个包,也没别的伤口,此外就是裙边挂在脚蹬上,撕破了一个口子。
好哥儿也在殷家仆妇的服侍下换了外裳,腿上也拿白布绑了。
郑夫人一言不发,姚氏便主动上前表态道:“越歌,实在对不住,我们家好哥儿虽是顽皮了些,却也没有坏心,原是想跟你家琅姐儿亲近。我回头替琅姐儿裁两身新衣裳,再备一些玩器给她压压惊。”
郑夫人想着自家有求于人,话不能说得太过,可爱女心切,终究是忍不住,勉强道:“便是你家哥儿没有坏心,却也实在是办了坏事,他自己也还是个半大孩子,我们琅姐儿这样小,怎么敢给她骑这样高大的马?”
就差没有指着好哥儿的鼻子斥责他骑术不精,出来祸害人了。
“世伯母,真是对不住,我们家里只有一匹小马驹,被我骑走了。原也没有想到琅妹妹也想骑马,倒是准备不周了,若早些知道事情这样凑巧,定然要多多备着小马的。”
人未至,声先闻,众人循声看去,便见娉姐儿牵着一匹小马,身后跟着娟姐儿走了过来。
娉姐儿带着娟姐儿跑得远了些,是以此刻才赶到,路上报信的仆妇已经将此处发生之事简略说了。还没走近就听见郑夫人咄咄逼人,娉姐儿天性护短,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故而答话时也带着火气。
郑夫人意有所指,斥责好哥儿学艺不精,娉姐儿便语带双关,既指明今日的邂逅与落马都是意外,也暗讽郑夫人太过较真。
姚氏见郑夫人似被气着了,忙轻斥了娉姐儿一句:“没有规矩,在长辈面前怎么说话呢。”又忙着安抚郑夫人。
姚氏能说会道,在她的悉心安抚之下,郑夫人终于平了气,姚氏看着郑琅止了啼哭,这才告辞,领着儿女回到自家的绣幛里。
进去之后,姚氏屏退左右,目光严厉地看向好哥儿:“你老实说说,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故意摔着人家小姑娘的?你知不知道那是郑家的小娘子,她爹是你爹的上峰?”
好哥儿见问,目光闪烁,缩了脖子就往两个姐姐身后藏。
婷姐儿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娉姐儿略一思忖,却挺身而出,将好哥儿护到了自己身后,向姚氏道:“娘,你别骂好哥儿,这原是事出有因的。”
她看了看懵懵懂懂的娟姐儿,扬声唤来惠风:“四姑娘跑马累了,你替她擦把脸,看看身上可曾汗湿了,若湿了便给她换件衣裳。”
等惠风把娟姐儿领到了隔壁,娉姐儿才在姚氏疑惑的目光之下上前两步,将昔日生辰宴上与郑琳的口角说与母亲听了。
当是时,因为已经同殷萓沅说过了,姊妹二人便没有再同姚氏赘述一遍,而殷萓沅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郑沛然定然不会计较,故而也没有同姚氏细说。
姚氏听着听着,眼中露出了然之色,笑道:“难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