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件陈年旧事,娉姐儿原本含怒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依旧有些困惑:“我也还记得,可是这和今日之事又有什么关系?”
婷姐儿看向她:“我不知道姐姐是想起了什么,心绪不好,才会将手中的七巧板掷骰到地上,虽然未必与秦王殿下有关,但倘若给了姐姐解释的机会,姐姐又打算同太后娘娘说什么,来解释自己摔打七巧板的动作呢?”
娉姐儿闻言,面色发白。她是因为想起丹桂有孕之事,心疼母亲这些日子的黯然神伤,才如此愤怒的。而之所以联想到丹桂,是因为今日目睹了皇后与贤妃之间的明枪暗箭。
这两件事,没一件是能与人言说的。说了前者,太后娘娘会认为自己没有悌爱之心,仇视未出生的弟妹;说了后者,更是糟践了先前杜衡解围的好心,再次将殷氏一族推回夹缝之中。
倘若生搬硬造一个理由解释自己扔开七巧板的动作,先不论自己有没有那样的急智——若是有,也不至于在皇后与贤妃争路之时慌得头脑一片空白了——便是有,也难免会在太后跟前留下一个“性格暴躁、举止粗疏”的印象。
倒不如就认了是在和宏哥儿抢玩具,反倒会被视作小孩子之间司空见惯的小打小闹,不会认真追究争抢的原因。
婷姐儿与自己交换身份抢着认错,与其说是为了替自己挡下责罚,倒不如说是为了阻止自己开口辩解,息事宁人。
见娉姐儿眼中露出恍悟之色,婷姐儿不由露出笑容:“当时姐姐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行事出于善意还不够,还要考虑周到,才能达到最好的结果。妹妹当时冒认姐姐,原是出于一片好心,不想让姐姐为难,只是一时之间也未必考虑周到,或许打乱了姐姐的想法。”
娉姐儿缓缓地摇了摇头:“你没有做错,确实是你考虑得比我更周到,好妹妹,多谢你。”婷姐儿伸出手与娉姐儿交握,笑道:“不用谢。”
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缓和下来,婷姐儿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那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把手中的七巧板扔了?”
娉姐儿叹气道:“我在想先前遇到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的事情。”
谈及此事,婷姐儿也露出后怕之色:“太可怕了,我紧张得后背衣裳都湿了呢。”她将声音压低,“贤妃娘娘可真是,皇后娘娘那样和气的一个人,脸色都发青了。”
谈到八卦,娉姐儿也有些兴奋,暂时将丹桂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顺着婷姐儿的话道:“我真是不明白,皇后娘娘的官比贤妃娘娘的更大,老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贤妃娘娘怎么敢那样对皇后娘娘呢?”
“我不知道,”婷姐儿摇摇头,举起手指一条一条数着,“论家世,贤妃娘娘与皇后娘娘是同一届选秀的秀女,家境应该差不多;论品貌,既然皇上点了皇后娘娘当皇后,就说明他觉得皇后娘娘比贤妃娘娘更好;论……”数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婷姐儿眼前一亮,“肯定是因为贤妃娘娘有了身孕,你可还记得她当时说的话,三句话不离腹中的小皇子。”
“因为有了身孕,就可以比皇后娘娘更尊贵吗?”娉姐儿有些迷茫地问道。
丹桂有了身孕,一应吃穿用度虽然比从前提了一等,但也远远越不过姚氏去,虽然一日五餐,看起来金贵,不过听姚氏身边的艾妈妈说,丹桂所用之物也不过是寻常的补物,于腹中胎儿有益,却未必可口。不似姚氏怀好哥儿的时候,小厨房精心烹调,兼顾小主子的成长和二太太的口味。
殷萓沅也并未因着丹桂有孕,给她更多的关注与怜爱。连着由衷为丹桂有孕感到欢喜的花老太太,也不过隔几日过问一下她的情况,并未十分垂爱。丹桂自己更是谨小慎微,肚子很大了还是坚持给姚氏请安问好。
也许这就是家里和宫里的不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