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远亮见东方洲坐在木桌边，一言不发已经快要一个时辰了，才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兄，你是想起晏荷师姐了吗？”

当时远看的时候金远亮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一靠近楚星稀，他就发现楚星稀与他们远行除妖的晏荷师姐有几分相似。

东方洲喜欢晏荷，这是整个清关门都知道的事情。

本来这事儿也算妙事一件，但晏荷去了以后音讯全无，与她同行的长辈和同辈也都消失了去，清关门都默认她们遭遇了不测，东方洲和晏荷的缘分也就此断了去。大家挺惋惜的，不约而同地都避开了晏荷这个名字，要不是今日看见了楚星稀，金远亮也不会特意提起晏荷。

“没有。”东方洲收起思绪，他把腰侧的剑抽出来，用手绢擦着。

*

牛车翻了，牛死了，木板裂了，除了剩下的摆摊篮子和散落一地的糕点，楚星稀什么也没了。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连蜡烛也没点。

以往会待在家中等着他的白兔，今儿个也消失了，好像周明玉就是他的一场梦，现在时间到了，梦散了。

他脱了鞋坐在床上，手下绵柔的触感是白照买的棉被，楚星稀终于忍不住，躲进被窝里大哭起来。

重来一次，命运待他还是如此不公。

楚星稀哭了一整夜，哭到泪都干了，才趴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猛然惊醒以后，四周一片寂静，他才清晰地意识到，周明玉是真的死了，连尸体也没有留下。

楚星稀出了厅房，用冰冷的水洗了把脸，接着他拿了块木板，在上面刻上周明玉的名字，直接在院子里给周明玉立了个碑。

没有尸体，也得落叶归根。

这两日他过得如行尸走肉一般，饭吃不下，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来，直接便瘦了几斤。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只有复活周明玉这个念头，到了第三日，楚星稀才开始收拾行李，白兔没有回来，信鸽也飞走了，他无牵无挂又变成一个人了。

楚星稀打开衣柜，他的衣服和白照的挂在一起，两人的身形相差有些大，他的衣服放在周明玉的衣服边，莫名有些像小孩的衣服。

睹物思人属实苦人，可苦人跟思人比起来又算什么，他把白照的衣服全都折了起来放在包裹的最底层，若是复活了周明玉，这些衣服他还能穿得下的。

收拾好白照的衣服，楚星稀开始折自己的棉衣，去了清关门只有统一的服饰穿，带太多也没有必要，他先拿上白照送他的红色棉衣，在柔软的触感之中，有一大包东西硌得生疼。

楚星稀将那包东西拿了出来，里头放着的是黄金，足足有十两之多。

不用想，这些钱肯定都是周明玉存的。

十两黄金，落在他的手中重如千斤，楚星稀一时没忍住，泪又落了下来，周明玉像是知道会有这一日一样，把所有的积蓄都放在他的衣服里。

楚星稀久久没有回神，等阳光渐渐西斜，光线落在他的眼睛上时，他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紧了紧抓着钱袋的手，把钱袋塞进了包裹之中，将所有的东西装好，楚星稀背上一个有他半人大的包裹，他的手放在厅房的门上，他深深又看了眼这个他住了四个多月的地方，双眼一闭，他关上了厅房的木门。

“听说了吗？大师兄和四师兄出去一趟，又带了个人回来。”

“什么人啊那么大面？”

“不知道，说是跟晏荷师姐长得有些像。”

......

白照听着周围窸窸窣窣地讨论声，睁开了眼，他环顾周围，发现自己此刻正坐在一个殿厅的上位。

这个大殿的装潢称得上朴实奢华，周围放着的屏风上画的都是名画，器具也全是实木做成的，大殿正上方挂着的匾额由乌木所制，乌木泛着淡淡的香气，大抵是十分稀少的名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