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稚撤出些距离,仿佛刚刚脱离真空一样,疯狂汲取着氧气。
裴凝依旧没有说话,她攀上去,与他热吻。
暖气很足的餐厅,空气里是水分蒸发殆尽的干燥。
但两人之间尽是潮热。
裴凝越亲越靠前,后来干脆起身,坐到了井稚身上。
她托着井稚后脑,自上而下与他缱绻,像魅惑的神。
不够。
还不够。
裴凝亲吻未停,两腿落地,站了起来。她轻轻拽着井稚的衣服,将他牵进自己的怀抱。
环着井稚的手,时不时抚摸他的短发,脚下步子依靠记忆,一点点后撤着。
井稚的理智被热气蒸干了。
他就这样与裴凝拥吻到了她的卧室。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落了半床月光,裴凝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后,想了想,又关上。
光亮只充斥了一瞬间,却在两人眼中余下持久的痕迹。
裴凝忽然想到什么,抬了抬腿,将卧室门轻轻带上。
今天那只没眼力见的小狗,可不能再捣乱了。
呼吸声、心跳声、接吻水声,缠绕在他们耳边,裴凝肆意贴上井稚的胸膛,手渐渐滑到他的背。
她借力一揽,与井稚一起陷入柔软。
裴凝定睛看了看。
井稚的衬衫,为什么系得那么紧?
这样不好。
她手肘撑了下床,坐起身些。
发丝不知何时缠住了井稚的耳钉,她一动作,将耳钉扯开些,头发也拽掉几根。
裴凝未去在意,专心盯着小小的扣子,手指灵活地解开两颗。
然而——
井稚推开了她。
“裴凝。”
井稚欲意未消的声线有些颤抖。
“这样不行。”
-
裴凝的针织衫歪歪扭扭地搭在身上,露出半侧锁骨。
井稚抬手,想给她提一下衣领,被裴凝侧身躲开。
卧室的白色灯光下,两人坐在床两侧,周身温度越来越低。
良久,裴凝抬起头。
“井稚,每次到这一步,你就会逃避。”她神色渐冷,眼神含霜,“为什么?你不想和我上床对吗?”
井稚张了张嘴,半晌,只闷闷道:“没有。”
裴凝努力想给井稚想一个理由,但无论怎么想,她都想不出来。
她只能提出她认为唯一合理的解释:“井稚,你是不是有什么处女情结?”
井稚瞪大眼睛,刚要否认,裴凝又接着道: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第一次,所以这是你的障碍?”
井稚被裴凝与事实偏差过多的逻辑气到了,他急着开口:“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井稚无奈,语气诚恳地与她解释:“你的第一次不重要,我们的第一次很重要。”
裴凝怔了一下,没听懂。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这对我们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开始呢?”
裴凝越来越迷惑:“那应该怎么开始?”
“至少,应该是在双方理智清醒的情况下,彼此同意,共同决定,并且做好事前准备之后再开始吧?”
“……哈?”裴凝显然无法理解,“至于这么繁琐?”
井稚蹙眉,不喜欢她的反应。
“怎么不至于?这样才是尊重你,因为这种事只有女生会吃亏,我不希望我们头脑一热就做了。”
裴凝沉默了一下,想着应该如何措辞。
“对我来说,这就是随心的事。氛围和情绪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想做,为什么不直接享受当下呢?欲望不是准备出来的,如果真如你所言,你不觉得太麻烦了吗?我们是在完成什么任务吗?”
井稚感觉心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觉得很重要的事情,裴凝觉得是麻烦。
“裴凝,我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我们现在,和在一起之前有什么区别?”井稚鼻尖有些红了,他努力平稳着声线,“接吻,拥抱,不在一起也可以做,可这件事,我就是想正式地准备,想留下一段浪漫美好的记忆,不可以吗?”
裴凝有些烦躁。
“我们这样还不算恋爱,那什么样才算?”
井稚忽然觉得有巨大的委屈涌上来。
他压抑许久的话,从他的控制力下跑走,跑到了两人耳中。
“我们约好的事情,你爽约了无数次;周月纪念日你忘记了,我看你忙,所以也没有提;你说要和我一起做备忘录上的事,到现在只完成了三件……我都可以理解你,可真正让人伤心的是,你根本不在意。我们之间不需要仪式感,不需要承诺,不需要互相顾及,现在连这样重要的事,也不需要郑重决定了,你觉得我们是情侣,还是什么很随便的关系?”
关着门的卧室很闷,井稚有些喘不过气。
他本以为裴凝会有一句解释,一句亏欠,哪怕只是一句敷衍他的愧疚。
可是没有。
裴凝的沉默包裹着他,越来越紧,让他只想逃离。
起身,系好衬衫,井稚径直走向卧室门。
“早点休息吧。”
他沉声道。
客厅响起关门声,成为这偌大房间中最后的声响。
尾音在空气中凝固。
裴凝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视线落在窗外的灯红酒绿。
半晌,她叹了口气。
睫毛落寞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