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这是?”江初照故作不懂。
摸着短须的那人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大人,您这官不是捐来的吗?”
冯炬上前半步,正要开口,被澜舟一记眼刀吓住。刘扬收回拦在他身前的手。
江初照从袖中摸出两个铜钱递过去,“劳驾。”
那人盯着她的手,正要将手回握,江初照眼疾手快将手收了回来。
没摸到。“行吧,”两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你模样长得俊,大爷今天心情好,就帮你带回路。说吧,是刘别驾还是冯司马要提人?”
江初照回头看了一眼被绑在刑架上的人。棉麻短打被鞭笞得破烂不堪,血滲到衣服上,早已冻成了冰。
“烦请问二位官差,这是?”
两人双手还胸,轻佻地笑道:“既然刚进衙署,小爷就再送你一句话,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也别看。”
江初照拱手:“请二位官差带路吧。”
两人趾高气昂走在前面。拐角走了几步,才看见这头乌泱泱站着的脸色沉沉的一群人把小巷口都堵住了。
刘扬和冯炬身前站着一个女子,面带冰霜,似活阎王;此刻正怒视着自己。
两人蓦地顿住脚步,心虚地回头看方才的女子。江初照的谦和与方才别无二致,只是多了几分淡笑,“二位官差,不是替在下带路的吗?”
“大人,小的叩见几位大人。”两人飞扑过去跪下,头磕在冻硬的土上像在敲鼓。
不成器的东西。冯炬怒上心头,走过去一脚踹在短须男人肩头,“狗东西,耍威风耍到老子面前来了。”
那男人爬起重新跪好,慌慌忙忙磕头道:“冯司马饶命,几位大人饶命。”
见冯炬抬脚要再踹,刘扬上前一把把人拉回来,“繁思,”他脸往澜舟的方向侧了侧。
冯炬转头看了风雪大作的澜舟一眼。收脚跟着刘扬站至她身后。
“可知你刚才调戏的是什么人?”她声音冷得像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里,从屋顶的破洞处落下的鹅毛大雪。让人只敢缩成一团,似乎连抬头看天,都能让为数不多的怀中的暖气散掉。
两人战战兢兢地回头。见江初照面上还是带着几分淡笑,她负手而立,刚好露出腰间黄色的盘囊。
似惊雷乍现,劈得两人出了一身冷汗。方才的耀武扬威不见,只剩下磕头求饶:“不知刺史大驾。小人无礼,求刺史高抬贵手。”
读书人被冒犯之后依旧有礼有节。她也像澜舟双手交握放在腹前,“二位官差,既然收了我的礼,劳驾带个路?”
刹那两人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双手将铜钱递上。江初照小心翼翼拿起铜钱,确保不碰到他们掌心。
她将铜钱放进袖中,“在下不是刺史。”二人抬头俱吃一惊,“江某是殿下府内从事中郎,代行刺史事。”
“带路。”冯炬在身后咬着牙道。
“方才刑架上那个冻死的人是怎么回事?”澜舟边走边问道。
两人不敢言语。
“回话。”冯炬恨铁不成钢。
“这……”两人面面相觑,求助道:“如何回话?”
江初照快速接过:“如实。”
“交不上今年的税,就给抓起来了……”感受到身后寒光,两人瞬间缄默。
江初照:“即便交不上今年的税,官府也只会没收他的田地充公,怎么抓起来动刑了?”
冯炬不以为然道:“刁民交不上税还拒绝充公,扰乱官府办差,不抓起来当两个典型,还能听话吗?”
江初照:“扰乱公务我大魏律法自有惩处,怎可动用私刑?”
澜舟:“此人家中可还有亲眷?”
冯炬警惕起来,“澜御史这是什么意思?”
澜舟:“冯司马只管回答我的问题。有或者没有,若是不知,稍后回衙署勘察便知;如此,可是做贼心虚?”
“是谁在问罪我的人?”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滴水的间隙中一清二楚,不多时,一个戴着武弁大冠的身材彪悍的男子便立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