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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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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灯下两道花影。正是花好月圆之际,“扑通”一声,惊了星一瑶池。盏盏目光照过去,只听谁下水捞月去了。

司马忠被人大力一把拉开,响亮的耳光声让众人酒意彻底惊醒。看清来人,霍乐瞬间泄了气,举起的手垂在身侧,垂下头,仿佛油灯烧在他耳边,红得比司马忠还要彻底。

打在司马忠脸上,比打在他脸上更令霍乐心悸。因为这一巴掌,打在了霍家脸上。

“下水捞人。”这一声如方才那个耳光一样,又稳又准;能听出声音里的急迫,但冷静得令人心安。

司马忠甚至不敢捂印了五指脸。他恭立一旁,任由那半张脸红肿起来,悄悄抬眼瞥来人。一双祥云翘头履映入眼帘,接着是垂下来的衫袖,他身后那人恭敬作揖,“二皇兄,”温润如风的声音便飘进他“嗡嗡”的耳鸣声中。

还在思肘谁在深夜将燕王殿下尊驾请了过来时,崔颢已经被人从水中捞出来。司马义严肃的目光扫过,众人随他脚迈的方向让出一条路来。

那一拳如打在麻袋上,崔颢吐了一口水。急促的呼吸平稳一点之后,也看清了来人,他声音像还飘在水中那般虚浮:“参,参见燕王殿下。”

见人无事,司马义收了几分严肃,“带崔公子下去休息。”心想崔颢不是这般嗜酒之人,怎会酒醉落湖。

要是他今日淹死在这里,新旧政党之争,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来。况且还是陛下视为心腹的人。

此刻朝中虽分新旧政党两派,但形势并不明朗。新党看似依附于韦娴儿,实则权力都握在尚书台崔鉴手中,许让身后依旧是陛下登基后扶持的寒门士族,如今韦娴儿手中还有部分从前太尉府分散在各地的兵权。丞相府的权利被一分为二,一者分给了御史台,二者分给了尚书台;现在旧党部分以御史大夫杨旷马首是瞻,而长孙杨满去已接管御史台诸事,杨旷、杨文坐镇后方,另外部分摇摆不定,还有人在作壁上观。

齐王司马仁手中握着部分兵权,有早年随他一起征战的亲信,和年初去河北新扶植的一批;现下他手中只有西北从韦平手中分来的兵权,和一些旧党心腹。

随脚步起落的衣摆带走宴席所剩不多的喧闹和肃杀。

崔颢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他似乎已经酒醒。霍乐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他收起方才的莽撞和自大,经立着,朝崔颢作揖:“崔公子,对不住。”

崔颢朝他摆摆手,“颢不胜酒力,扰了各位雅兴,本应自罚;”他拱手,“改日崔某做东,还请诸位莫作推辞。先行告辞。”

这边还残余着为数不多的推杯换盏,喧闹依偎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中。风吹起的涟漪泛到岸边,浮在上面银白色的花灯粼粼。何须清风三两,浊酒相邀,明月来作伴。

混在开怀大笑离去的三两队伍中,江初照那一身天青色袍子并不显眼。苏沐看着她的背影,她自带一身风尘行在尘世中,却别具清骨。

她起身,抬步跟了上去。

崔颢踌躇再三,还是拎了裳,快步过去,“郡主留步。”

他们停在长栏台处,身旁陆陆续续有人经过。

上官静跟着韦娴儿转身,韦娴儿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崔公子何事?”像有一点被打搅的不满。

崔颢十分谦逊,语气也温和有礼:“我知道郡主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新政本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韦娴儿的不满和防备丝毫不掩饰,她投过去的目光也带着审视,“崔公子此言何意?我听不懂。”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

“崔公子,”韦娴儿脸色骤变,打断他,“借一步说话。”

崔颢朝她简略拱手一礼,“郡主请。”

移步到人少的长廊处,上官静站在远处替他们把风。

两人相对而立,脸上只剩下月影斑驳。

崔颢收起平日里的少年意气,郑重地作了一个长揖,正色道:“郡主,此为崔颢肺腑之言。明允自幼倾慕郡主。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郡主一颦一笑,只言片语;无论是朝堂上的挥斥方遒,舌辩群儒;还是求贤殿前神采飞扬,敢试天下才……”她鲜艳的衣裙,像在水墨画上滴了五颜六色的墨点,一点一点晕染开来,铺满整幅画卷;自此,这幅画才有颜色,有声音。名叫崔颢的这幅循规蹈矩的画,才鲜活起来。

将细腻的情感剖开,无论何时都令人难以启齿。很奇怪,世人宁愿借一缕月光绕柔肠,任由细刃在内翻卷,忍着剜心断肠之痛,也不肯道一字一句的真情出来。崔颢的声音不像方才那般沉稳,他忐忑着,像踩下一块不知道会不会溅起水花的石砖,“明允求爱,未审尊意;如今看来,已无须问郡主尊意,“他转头看了一眼上官静,拱手赔礼道:“非礼勿视,今日宴前,崔颢失礼了。”

韦娴儿收起几分防备,面上不显山露水,她余光瞄了一眼上官静,未言静候崔颢的下文。

见她默认,崔颢收起方才语气里的几分苦涩。他拱手,“既然郡主已与她人有诺,崔某并非死缠烂打和迂腐之人。崔某自幼倾慕郡主的胆识和气魄,如今更甚;若不能结秦晋之好,愿与郡主共创大业,生死无悔。”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讲的原本是春秋时期,卫国两位公子争先赴死的故事。他以此暗示韦娴儿站队夺嫡之争,自己甘愿随其后赴死。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何况求爱不成,恼羞成怒报复的男子不在少数。韦娴儿戒心陡然升起,“清河崔氏已是寒门领袖,无论谁上位都能屹立不倒,崔公子何须堵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赴汤蹈火。”但崔家自有崔家的风骨。从他的妹妹崔玉棠身上便能看出来。她在试探。

“在下仰慕郡主,最仰慕的是郡主的敢与天争半子,敢为天下先。”他说得坦坦荡荡,“从古至今,敢为天下先者有三人,”他举手屈下拇指,“一为文皇帝,敢开女子为官之先河;”屈下食指,“二为帝师徐成济,敢在高宗废除女子为官后,女扮男装,官居太傅,托孤之臣;”他屈下中指,“三为首辅方清梦;徐成济之弟子,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凭一己之力将先帝——一个深居后宫的庶女扶上皇位;古有甘罗十二拜相,今有方清梦二十八官居宰辅。”

“如今放眼天下,我只敬服一人。”他握手成拳,双手背在身后,面带欣赏敬佩之色,语气谦和有礼:“便是方清梦的学生,五殿下府中从事中郎,江初照。”

“君子和而不同,我知道郡主和江中郎要做怎样的一番事业,少年心事当擎云,志若不移山可改,何愁青史不书功。”他拱手,语气坚定道:“刀山火海,风霜雨雪,崔颢愿往之。”

韦娴儿听完他的一番慷慨陈词,却皱了皱眉,“崔公子博古通今,可曾听过‘公无渡河,公竟渡河’?你有前程似锦,何须舍弃光明璀璨的大道,与我等行泥泞小道。”

崔颢却将腰板挺得更直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敢为天下先。这一场惊涛骇浪,与各位勇士共搏,何其幸也。况且在下不仅是在替我的母亲,我的妹妹搏;也为天下女子搏。”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崔颢自负才情,他也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他不会因为被拒绝而恼羞成怒,各有所好;既他心慕女子要胜天半子,他也要替她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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