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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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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默默侧脸看过来,韦娴儿又做了那只出头鸟。

“讲。”司马业跪坐,闭眼,微微抬了抬头,被殿门楣挡住的阳光终究照不到宝座之上,或许是媚上逢迎的话听得太多,他突然萌生日月避吾光辉的想法。

“臣以为五殿下所言七罪有五罪非罪也。”

此言一出,司马业双眉一抬,拇指和食指捏着简册的八宝带,却将声音沉下来:“韦卿何出此言?”

揣摩圣意。韦娴儿再次做了那把利刃。“回陛下。臣以为,五殿下所列一罪樊同之死,皆因其不尊上令灭蝗在先,公然挑衅朝廷钦使在后;此等犯上狂徒,若仅仅因持节使不得斩二千石太守,而让其小人得志,那朝廷钦使岂不是毫无威信可言;此小人之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二罪失察之罪;青州新政本不在殿下管辖之中,何来失察一说;若论失察,臣总领新政,出了官逼民反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情,应先察臣之罪。三罪不请旨而擅领兵;平反之功未论,却先追究兵权的责任;殿下身为钦使,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百姓受奸人挑唆,犯下大祸吗?

四罪纵容府内从事中郎杀君父之臣;君忧臣辱,君辱臣死;那汲猎挑唆本就投降的百姓,带着手下官兵围杀钦使,此等叛臣贼子,身为臣下,若不杀之,让主上遭小人暗算,让钦使遭奸人所害,才应该狠狠治此人的罪。

五罪冀、并二州兵戎相见,皆因二者急功近利,如若真是各州人心惶惶,那幽州为何会有百姓自发给殿下立的生祠。

青州之事,事急从权,殿下平定叛乱,不论其功,却论其罪,日后谁还敢在危急之时挺身而出。汲淳与汲猎官逼民反,论罪本就该满门抄斩,可这二人不思悔改,反倒里应外合,挑唆张巢谋害钦使,此谋反之举,分明是想借畏罪自杀逃过法网。至于吴林之死,对子骂父,常人尚不能忍,何况是对臣子之面辱骂君父,他身为人臣,竟狂悖犯上,有如此无君无父之言,死不足惜。”

话音方落,众人也揣摩明白司马业的心思。原是在等人替司马信开脱。有人早已摸清司马信的心思,可不想做着出头鸟。

韦谊侧眼瞥了韦娴儿一眼。真是有一肚子好心思呐,曲上逢迎,如今真是风光无限。不该是喜,是怒,是悲,是愤,还是恨。

自三岁起就带着身边的,好像一晃眼,就能站在身边了。

容不得韦谊做多感慨。崔颢出列道:“陛下,臣附韦尚书之议。”

许让也出列道:“启禀陛下,臣亦然。”

这时司马信才看向崔鉴,“令君以为如何?”

崔鉴起身出列,清朗俊雅,不减当年之姿。他道:“回陛下,臣以为,五殿下纵有事急从权无奈之举,但法不阿贵,法不徇情。仍有四罪,殿下死罪可免,若不做惩治,置惶惶国法于何地?”

嗯。如他所想。司马业问:“依令君之言,如何惩治?”

崔鉴叩首不言。

司马业转头,看向蛰伏静待局势的杨旷,“史台以为如何?”

他这才起身,老谋深算,滴水不漏。道:“臣附崔令君之议。”

司马业:“众卿。”

殿下众人齐声道:“臣等附议。”

“如此,”司马业想了想,“革去尔身上一切职位,手中诸事暂交府中从官打理,思过两月再论。可有怨言?”

只革了职位,并未收回她手中的权;除去冀州刺史之职,并无损失。她手中之事交由从官打理,相当于权力还在掌控在手中;只是思过,未免两月低调行事即可,并未禁足。

看似严惩,实则未伤分毫。

……

赋闲两月,司马信在府中的日子可太清闲自在。别院深深夏簟清,石榴开遍透帘明。叶上初阳干清露,水面青圆,一一风荷举。独坐水亭风满袖,一无丝竹之乱耳,一无案牍之劳形。烈阳高照,蜻蜓点过庭中竹摇椅,看书夏乏枕上听蝉鸣;沉果浮瓜冰如雪,碧碗敲冰倾玉处,流萤扑小扇,唯有一闲人。

垂了一半在案下的竹简穗子随风而动。崔玉棠端着小山一堆案卷,轻声放到案上,拾起散落一地的书卷。

司马信听出来人的脚步声,就像崔玉棠没有惊扰她一般,轻摇着手中蒲扇。崔玉棠整理好转身跪坐下,对上的便是那如月目光。

“殿下醒了?可是我惊扰了殿下清梦。”

司马信轻摇着竹摇椅,似泛舟于湖面之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本就浅眠,何来惊扰一说。”她示意崔玉棠坐到自己竹椅旁。

那是司马信的主位,崔玉棠犹豫片刻,坐了过去,提起司马信的笔舔墨。公事公办的语气:“有些要事,我念与殿下听,还是殿下亲自看?”

或许是刚醒,亦或许是崔玉棠语气不自觉带的亲昵,便让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必公事公办。司马信带着人清闲久了的慵懒:“父皇革了我的职,让府中从官打理;有你和初照,足矣。”

崔玉棠带笑轻道:“殿下自是偷闲了。不过初照有些递送过来的公文,殿下还是稍微过目为好。”想了想,替江初照将用心良苦补上,“有些是殿下该了解的近日朝中的要事,有些约莫着她做不了主。”

某人开口了,袖手旁观可是不行。“谁人敢议清风价,无乐能过百日闲。”她哪舍得这来之不易的清闲,司马信无奈起身,卷好方才小憩前摊开在膝上的竹简。跪坐到她身旁,将下巴轻置在她肩上,不至于打搅她写字。

“殿下,”崔玉棠转头看她。

司马信也笑了笑,坐直身子,与她微微拉开距离,挽了宽大的袖子替她研磨。“朝中要事,你念与我听。至于其他的,她做不了主的,只有你我二人,”

“殿下,”耳后热意泛起,崔玉棠出声打断她。

“玉棠,”司马信转头,灼灼目光看着她,一定等到崔玉棠转头看过来时,才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承愿。”

倒不如在衙署处理得更快。崔玉棠转过头不再看她,边写边道:“初照送过来的一些公文,殿下还是看看为好。其一为表公正、忠贞,未曾擅权;其二得殿下批复,下面的人办事才利索,不敢有差池,即便有了差池,也好依法依府内的规矩追究;其三表明不辜负殿下深信,办事勤恳用心。初照也有她的难处。”

“嗯。”玉棠言之有理。司马信想了想,“你替我批复。她既知你来了我府上,你之意便是我意。”

又为代劳。眼看这事情越做越多,崔玉棠停笔,转头看她。

这时司马信正色道:“我既用她,何不信她。放权与她,她之意便是我之意,下面的人有谁不从,依府内的规矩办了就是。若是哪天我带了你去外郡办差,她留在府内,岂不是镇不住这群见风使舵的人,难不成要事事快马等我批复再办?如此这般,便不是我不信她,而是她不信我了。”

崔玉棠便不多言。有她这番话,便知自己没有看错人。

司马信转头看向水亭外候着的人,下人会意。她研好墨,坐在一旁轻摇扇。

江初照递送过来的被挑拣出来放在一旁,案桌上公文处理好,厨房那边才将点心送过来。

司马信按住要起身的崔玉棠;她拧了帕子,替她擦手。净手后拈起一块粉琢精雕的糕点,摊开手帕在下方接着,喂过去:“这是厨房新制的花糕,我尝过,你喜食清淡,让她们少放了些花瓣,与这凉茶是绝配。”

崔玉棠轻衔花边,抿了一口,嚼咽的动作并不明显。

司马信将花糕放于手帕上,端过凉茶递与她,待那似山涧峭壁有水流过,才问道:“味道可好?”

“尚可。”她语气含笑,声音清脆,带了点生涩,像刚拨动琴弦时自弦上弹起的那个音。

崔玉棠的“尚可”不是一般的“尚可”。“赏。”司马信大悦,看向亭外候着的人,像被弹起的那个音刚好落在放开琴弦起舞的音上。

“多谢殿下。”厨房的人退下去。

崔玉棠的笑落在司马信笑中。司马信询问道:“今晚歇在府中可好?”

她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被分成两摞的竹简。

“我与你一起去送?”她又询问。

“殿下方才不是说,不处理这些公事吗?”

“陪夫人送折子,不算公事。”司马信说着便要起身。见崔玉棠未动,又面对着她跪坐下,伸手虚握住她的手,轻捏她的指尖,放低姿态哄她道:“夫人忙碌在外,独留小女子在府中,饮食起居,可是有伺候夫人不周的地方了?”

六月林间松花纷扬,空灵之下那人目光清澈,灼灼。崔玉棠不与她对视,别过脸,垂眸看案上缺了一个小角的花糕,嘟囔道:“三媒六聘都没有,谁是你的夫人了。”

司马信大喜过望,“那我与你一起送完公文,就改道进宫,向父皇请旨。”

崔玉棠抽回微微冒汗的手,先抬了眼帘,“胡闹。”便不理她,将两摞竹简放在盘中,端起便要走。

司马信十分有眼力地接过,跟在她身后半步,“夫人,可是妻今日未施粉黛,衣着简陋,跟夫人一起,有损夫人在外颜面?”

崔玉棠加快脚步。“夫人,夫人,可是妻胸无点墨、”

一列侍女经过,司马信收起脸上笑容,正色跟在她身后。待人走后,又唤“玉棠?玉棠~”

见人进了宅中一刻钟还不曾出来。司马信打帘探出的头,吓了躲在宅门下躲烈阳的车夫一跳,“哎哟,殿下,”他连忙小跑过来,跪在上做人凳,通红的脸不知事太阳晒的,还是憋气憋的:“您当心,别摔了您千金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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