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殿上几人所荐三子,司马信想听听江初照对这几人的评价,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依初照所见,此世间只此五人可算贤才?”
江初照:“非也,殿下。臣荐五贤才,是可入殿下幕府的。除此之外,有御史大夫长孙杨满去,此人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其孙杨满昌当世堪当义将,猛将。崔令君长子不问世事,次子崔颢通儒达士,绝代风华。许尚书次子许胥少有风鉴,识量清远。”
司马信不得不佩服,喜得此才,她由衷赞道:“博古通今,宏才远志,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此初照也。”
江初照笑上眉梢,略带羞赧,“殿下谬赞。臣方才所列举四子,乃世家之中,崭露头角之后起之秀。”
“善!”司马信将笔搁在笔架上。
“州郡之中,或还有栋梁之材,此次铨选,殿下可要多多上心。”
“初照之谏,不敢不从。”
林钟之月,望日之时,烈日当空,梅子熟,好时节。
长街两侧甲兵林立,光滑的长阶盛满阳光,远远望去,就像铺了一层层金砖,金砖上方一座城池,可借此城登龙庭,可借此城上青云。
青梅子酒的香气从小巷那头隐隐传来,让高高长阶上那座巍峨的求贤殿看起来不再那般高不可攀。
文章三千揽青云,朱雀簪花登龙庭;锦衣夹道谢父老,芙蓉疾马奔曲江。
高阁之上,牌匾之下,主位一女子正襟危坐,穿着西曹尚书的官服,其黑裳改换成细纹褶裙,头戴进贤冠,气势张扬。身旁女子素衣素裙,外披大袖衫,袖缘云纹,极简如兰,静默不语。
两列官员危坐,静待堂下人来。
堂门吏员中气十足:“请尚书令崔鉴之女崔玉棠,上殿。”
巍巍高殿,长街缓缓踏上一人。先见其高髻簪花金步摇,后见其一对细长浓眉宛如天水相接那一抹,柔柔景色,上接额如天青白云,下连水波横滟中含星月,腮如桃瓣,唇如花蕊;再见其着扶光对襟襦裙,外罩半袖衫,襕带飘飘,朱柿翘头履,如上好山寺春光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双手捧着竹简,花容好颜色,胭脂只悦己。从容不迫的步子将野心铺洒。你看,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这些词从来不是为某一性别而制定。
她踏入殿中,做了长揖,双手奉上竹简,自信飞扬:“臣女崔玉棠谨呈。”
上官静下阶,朝崔玉棠微蹲行了万福礼,双手接过竹简,递至韦娴儿案上。
她拆了八宝带,隶书沉稳大气,却不失张扬。
“陛下圣明仁爱,德被四海,皆仰陛下之仁政;四方宾服,皆颂陛下之圣明。臣蒙陛下之恩泽,谨以此疏,上陈治国之道,以效微薄之力。
自古治国有道,必以仁德为本。孔子有言: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孟子亦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孔孟之道,昭昭日月,乃治国之圭臬。陛下若能秉持此道,则天下大治可期……臣祈愿陛下圣明如日月,恩泽如江海,使天下万民皆得其所愿,共享太平盛世之乐。”
“女郎之文章,儿必转呈陛下阅之。”韦娴儿重新将八宝带扎好,朝门外看去,“下一位。”
吏员扯着嗓子,仿佛将这盛况随着声音一起冲破云霄:“请中书侍郎贺竟之女贺循,上殿。”
长阶一人,纤纤细步。双手捧着竹简,并不似方才那人张扬。梳着垂髻,交领齐腰广袖襦裙。双眉如柳,双眼似月带钩,内敛婉转,便是江初照所言蕙质兰心贺循贺安青。
她跨入殿中,朝众人作揖,声音沉稳:“臣女贺循参见韦尚书,各位考官。敝作《吏治之道》谨奉上,伏惟诸君指教。”
拆开丁香色的八宝带,端庄的隶书娟丽如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可不畏哉!可不戒哉!
治者,君也;求所以治者,民也;推君之治而济之民,吏也。故吏良,则法平政成;不良,则王道弛而败矣。训曰:当今天下之官,皆由先世蔽世家子,非通儒高之德;独以祖父居官,故得官。不知治之州,不修其法,国之蠹也,废其治始也。闻有吏虽乱而有独善之民,不闻有乱民而有独治之吏,故明主吏不治民。予有以浅闻,如以其法,则得明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