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秦怀生施救已经过了三分钟,可秦怀生依旧没有醒过来的预兆,秦怀香已经崩溃大哭,施救的士兵颦着眉,手上动作慢下来。
方城在方苗的搀扶下跪起身,抓上秦怀生的手掌,连声喊着地上人,忍着肋骨断裂的疼痛弯腰凑上秦怀生的心脏位置。
微弱的心跳声穿过骨骼导进方城心里。
他惊喜着抬头,腹部骨头狠狠扎了一下皮肉,他皱着眉倒吸一口冷气,另一手轻抚秦怀生的脸庞,口中不断冲周围人喊道:“有心跳!是呛水了,给他翻身——”
方城说着话,秦怀生的手指猛地一缩,他跟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定住所有动作后,秦怀生的情况也渐渐好转,地上人蹙起眉,嘴唇微微张开,胸腔也震颤着,一下一下将呛进肺部的湖水吐出。
“好了好了!”
“怀生!”秦怀香大叫一声,见秦怀生眼睫一动,浅浅睁开一道缝隙,抓上秦怀生的手臂连连喊着,“你吓死我了!你吓死人了怀生!”
程瑞自始至终都在方城方苗身边守着,此刻见人一醒,当即让人上前将方城拖走。
可是方城却紧紧抓着秦怀生的手不放,两个大男人在方城身侧准备将人架起来,方苗看着方城嘴边的血,忽然发起疯,调转方向将准备拉开方城的人推开,“滚开!别碰我弟弟!”
李婉清来时,身后还跟着一帮黑压压的人群,她毫无所知地冲上前拨开一层一层人影,正看见方苗将两人推出去。
李婉清踉跄着步子,跟着左皓去到秦怀生身边,秦怀香已经将人靠在她的腿上,李婉清扑腾一下跪在小舅身侧,看着方城满身狼狈的模样,摇着脑袋低声泣道,“怎么又被抓了?怎么回事?小舅,小舅……”
秦怀生眯着眼睛,攥着方城的手,张了张嘴,声音特别小地不停叫着方城,方城。
方城抓着秦怀生的手放在嘴边,他不知道自己嘴边的血迹让秦怀生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他只是不断亲吻着秦怀生的指尖,微微俯身,冲秦怀生承诺着,“等着我,怀生,等着我,我不会丢下你……”
程瑞身侧走上来一个黑影,他蹙着眉一转头,紧皱的眉头松开,有些意外,又有些担忧地转过脸看着方苗和方城。
“愣着干什么?方家的两个都抓起来。”
这道声音一出,原本在方城身侧推搡人的方苗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转眼望向程瑞身旁的男人。
“小叔。”
方城顺着方苗的声音也抬眸望去,同方士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方城的心尖犹如针扎,直冲他们跑来的人迅速钳制住方家姐弟,方城死咬着牙不松手,脸上涨得通红一片,暴起的青筋从额头一直蔓延到颈间,连裸露在外的小臂和手掌上,也鼓起连片山脉。
秦怀生近乎绝望得哭出声,他使了吃奶的劲儿用指尖去抓方城,可方城就是在他眼前被四五个人拖行离开,指尖空落落那一刻,秦怀生浑身战栗,凄厉喊叫出方城的名字。
“方城——!”
他同方城遥遥对望着,听方城的声音渐行渐远,嗓音沙哑着,竭力发出近乎尖锐的喊声,“秦怀生!我不会丢下你!你等着我!怀生,秦怀生!”
方士将方苗拦到身侧,看着还有力气大喊大叫甚至还要冲秦怀生爬过去的方城,眼睛一眯,缓步走到秦怀生身边,冲强压方城的几人勾勾手,在距离秦怀生两米左右的位置,方士颔首,那几人停下动作,将方城压在地上。
“来了清州这么多年,就不把本家放在眼里了,方城,你是方家的孩子,出格的事可以做,但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家都不要。”方士低垂着眉眼,给了几人一个眼色后,方城就开始被五大三粗的几人围殴。
裤腿上忽地传来重量,方士垂眸,就同秦怀生对上视线,他的眸光从青年苍白俊秀的脸上扫过,睨着那人揪着他裤脚的手,问道:“这位同志,我在处理家事,你有什么问题吗?”
秦怀生眼尾一刻不停地滑落泪珠,雨水拍在他脸上,让他连睁眼都费劲,他仰着头,眼睫煽动着,冲身旁这个绝对压制方苗和程瑞的男人开口祈求,“够了,够了,别打他……”
秦怀生探出的手腕上有一截的色彩鲜亮的红绳,方士睨着那端红绳,看着红绳上不断滴落的水珠,脚步侧移,挣开秦怀生的手指,见方城早已在前方再起不来身,他没由来得烦躁。
纤细的好似轻轻一折就断的手腕上,缠了多少圈的红绳啪嗒一声,滴下水珠,悬在半空的手腕也跟着主人的昏迷彻底失了力气,重重砸在泥水里。
方城满目青紫,两肩脱臼,伴着肺腑之中不时扎入□□的疼痛,他侧躺在地上喘息着,恍若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里战斗至濒死的狼王,他一丁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却不忘去找同样早已陷入绝境的爱人。
方苗冲方士喊着停手,方士自从看了一眼红绳,心下开始郁结难受,伴着方苗的喊叫,他随即让人停了对方城的教训,看着低垂着脑袋被拖走的方城,方士深吸一气,缓缓吐息。
当他听到方城口中仍然不知悔改地呼唤秦怀生名讳的时候,他真想亲自上前撬开方城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再一次,方士才一抬脚,裤腿脚重新被人抓住。
他顺着手指看去,见到得是个年轻姑娘,那姑娘额心处一片狼藉,面颊也有各种各样的伤痕交错相叠,可那一双眸子却好似能穿过方士的眼睛看破前尘往事,让方士莫名有种可笑的敬畏之心。
“你,会后悔的。”
方士听着李婉清的话有些想笑,可他面上什么都没表示,他只静静看着这个姑娘哭着,松开他,又冲着方苗和程瑞,也说了同样的话。
“你们会后悔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