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清的书架上依旧有很多书，上锁的抽屉里，小铁盒子掀开，里头是一个厚厚的牛皮本，下方压着的是一沓满是字迹的纸张。

她放下本子，拿起那一沓纸翻阅起来，直到全部看完，她又拧转开钢笔捏在指尖，在新一页空白的纸上，时而思考着用词，写下一行行小字。

——元宵这天清晨，桐生等了一个年的人回来了，在一片晨雾中，许池肩上挎着年礼登门而入，因着旁人在，许池和桐生没有更亲密的动作，只是那灼热的眼神早让他们的相思无处遁藏……

*

小雪毛下了一路，给两个青年披上一层雪衣。

过了家属院最热闹的那几条街，越往北人烟越少。

路灯并不分热闹与否，只要它在的地方就一定要点亮黑夜。

越过一家仍旧举杯欢庆的小院，两人肩挨着肩往前走，一路静默，仿佛十多天的分隔两地，将好容易腻味起来的两人，一朝打回了从前羞涩的生疏模样。

秦怀生走着走着微微张开嘴，哈出一口口热气，方城见状放缓脚步，待怀生察觉后，两人走的就更慢了。

鞭炮声不绝于耳，再有一条胡同就到家了，秦怀生忽然探出手，小心翼翼的去寻方城的手。

只一会儿的功夫，手上的热气便成了凉气。

冰冰凉的指肚触碰到方城手背的时候，他一愣，反手将秦怀生的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拽了拽两人的袖口，将外头的寒风挡住。

铁网门推开，没人松手，秦怀生牵着人进院儿，顺手将门带上。

方城看了眼秦怀生的动作，手上一紧，隐在黑暗里的喉结动了动。

“怎么了？”秦怀生回握方城的手，颤了颤眼睫。

“没事。”方城将秦怀生的表情看在眼里，藏在袖口里的另一只手揪了揪衣摆。

踏上两节台阶，秦怀生推开了屋门，门灯他抬手就能碰到，可他定定站在那里，转过身，微微俯视矮他一些的方城。

方城吞咽的声音很明显，总等不来秦怀生说话，方城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抬脚踏上一节台阶，贴着秦怀生的身体，缓慢凑近，抬手抱了抱人。

“进去吧，我回了。”

话虽这么说，可方城却不松手。

秦怀生低头，埋进方城的颈窝，鼻尖触碰滚烫的皮肤，深深嗅着方城的气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揽在方城后腰的手指将那片衣物抓皱。

秦怀生阖上眼，轻吻在方城一跳一跳的脉搏上，而后他不受控制的死死环抱住面前许久未见的青年，忍着越发难耐的呼吸，一寸寸去亲吻方城的耳尖鬓角眼睛，他留恋于方城高挺的鼻梁，轻触发凉的鼻尖，又眯着眼去碰了碰方城的嘴唇。

互相收紧的怀抱，互相急促的喘息叫秦怀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急速心跳，他还是和方城牵着手，另一只手也不愿意从方城后腰收回，他只恨这一刻他只有两只手来回应方城。

“太晚了，你别走。”

小院儿主人的话落下，屋门阖上，依旧是黑漆漆一片，屋内却响起窸窸簌簌的声音。

秦怀生刚说完话，就被方城搂着进了门，他也不知道两人脚下怎么转的，他从门外转到了门里，被方城死死搂着压在房门上。

“怀生……怀生……”

他沉醉于方城的拥抱，沉溺于方城的声音，他沉迷与方城的任何接触。

蜻蜓点水的轻吻从秦怀生的额头一路向下，好似要将他方才亲的还回来，方城的亲吻逼着怀生仰起头，锐利的牙齿在怀生的喉结处轻咬。

“嗯……方城……”

秦怀生带着压抑的轻哼，在方城听来便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他重重一个呼吸，牵着秦怀生的手压在身后，腾出手扣住怀生的后脑，四目相接。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他们身侧，方城眼底冒了火，他紧紧压在秦怀生身上，屏着沉重气息，哑着嗓音，连声追道：“我想亲你，怀生，我想亲你，我想——”

没等方城的话音结束，秦怀生就闭着眼凑了上去。

唇齿相接的那一刻，方城发出一声慰叹，像极了一只倦怠舒坦的雄狮，秦怀生脱了方城的外套，跟随越来越深的亲吻，摸索着方城健壮宽阔的后背。

衣服走一路丢一路，方城将秦怀生结结实实压倒，那扇大窗成了这晚的夜灯。

方城只手将薄纱拉上，再次俯身，给两人盖上被子，急促喘息的呻|吟隔着被子在屋里荡漾开来，低声呢喃和着泣音，模糊在黯淡的室内。

“……面霜、兰兰的——”

瘦削的手臂才刚从被子里伸出就被另一只手抓了回来，两条手腕交叠着压在床褥上，一阵破碎的低|吟忽地放大。

被子抖了抖，方城拱起身，伸长了手臂将那罐面霜拿进去。

窗帘轻轻晃动，和雪花打着招呼。

雪下得很大，鹅毛一样将似哭非哭的欢愉掩藏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