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我不同意!”
李家佳一脸新鲜地看着炕上的小婴儿,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碰了碰皱巴巴朝天张开的五指。
“妹妹好小,我喜欢她。”
秦怀香蹙眉看了眼已然收获一个人心的丫头,冲李婉清道:“带佳佳上你那屋。”
“不能带着妹妹吗?”李家佳趴在李婉清肩头,恋恋不舍地看着秦怀生的方向。
李婉清快步带着人走,在踏出这间屋子之前说道:“她可不是你妹妹。”
房里安静下来。
秦怀香和秦怀生都坐在炕上,可中间空着好几个人的位置。
女人的叹息声恍若紧贴在秦怀生的耳畔。
“她不是个小猫小狗,你给口吃就行了。刚生下来的小猫小狗,你最多费养上半年心。”
“她是个人,她还是个才出生没两天的人!她不是你给吃给穿就行的,你得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还得送她去上学!”
“你要养她,她就姓了秦,我能帮衬你,可我的孩子们不会。佳佳姓李,是我孙女儿,也是他们亲侄女儿,他们没人敢不管。”
“但是这个丫头,她终归不是你亲生的,你能把她养熟吗?她以后要是知道自己不是你亲生的,先不说她愿不愿意养你老,她还会愿意服你管教吗?”
秦怀香见秦怀生要张嘴,先一步抬手,压下秦怀生的话。
“你还年轻,带着孩子,以后该怎么办?后妈不好当,你这个爸也是。你不工作了?虽说你现在的工作是自由,可你能天天月月年年都捎着她?”
秦怀香很久之前有句话说得很对,怀生犟,若是他认定,肯定就不会回头。
秦怀生顺着窗户朝外看去,在满满当当的花架子上,一眼瞄见了仙人球上绽放的那朵白花。
在雨夜里,月光轻浅为它拂上一层透亮胭脂。
秦怀香许久没说话,怀生忽然转过头,冲大姐来了句,“就叫兰兰吧,秦兰兰。”
李家嫂子被面前人鬼迷心窍的模样气的头顶生烟。
却在瞧见秦怀生俯身同秦兰兰轻喃时,看见俊秀青年脸上她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兰是君子,希望兰兰以后,行得正坐得端。”
在李家人的否定声中,秦怀生一意孤行。
第二天一早,孙舒然带李家豪上了门。
她从当上副校长之后,很忙,但更多得是愧疚。
这多半年来,她连婆家的大门都不敢进。
是昨天晚上,她听清清给明善打来了电话,这才赶忙来了李家。
奶粉奶瓶尿布,还有几身小衣裳塞了满满一大抱,孙舒然一一告知了秦怀生每样东西的用法。
秦怀生好似并不怪她了,孙舒然轻声舒了口气,见两个孩子一个劲儿想捅咕秦兰兰,两条眉毛一竖,拿出了在学校训斥学生的架势,两手一插。
“你俩干什么呢?洗手了吗?指甲剪了吗?”
李家豪冲两个大人拌了个鬼脸,昂着脖子说话时,一个没留神,后脑就被弹了一个脑瓜崩。
“我洗啦,来之前你不都说了,这是舅爷的宝贝,不能瞎碰——”
“什么就成宝贝了,你们都是宝贝,记住了?永远都是姑姑的小宝贝儿。”
李婉清把雪饼拆开,亲手递到李家豪嘴边,又给李家佳送上一块,划拉着李家豪的短毛刺,瞥了一眼小婴儿,声音有些哀怨。
“我竟然,突然有了个这么大点儿的妹妹,”李婉清始终不敢相信,摇着脑袋,满脸痛苦的看向秦怀生,“为什么要叫她兰兰?小舅你这名字……”
秦怀生手冲外一指,那朵白花已经闭合,但仍能看出它昨晚盛开的痕迹。
孙舒然跟道:“昙花呀?昨天晚上开的?”
秦怀香进门时,正听秦怀生一本正经地说起秦兰兰的名字缘由。
“昨晚我朝外一看,就看见昙花一现。仙人掌旁边是棵兰花,虽然兰花还没开,可总不能叫她秦昙昙吧?”
“啊这……”
孙舒然扯了扯嘴角,恍惚间,看见屋顶上飞过一只乌鸦,她很快缓过来,强笑两声,打着圆场。
“兰字很好,资质优美、品性高洁,小女孩儿叫兰兰,寓意也很好。”
*
接秦兰兰回到李家的第三日。
秦怀生带着医院开具的出生证明,去了清州市政大楼民政科。
他没结婚,户口本上单就他一个。
新鲜的还带着油墨香味儿的一页纸夹在户主下方。
现在,这家里有两个人了。
方城从办手续的那人手里接过有关秦兰兰的一系列证件,顺手放在自己口袋。
等这两大一小要走时,里头那人忽然道:“方哥慢走啊。”
出了大楼,秦怀生抱着小孩瞥他,“你不去上班?”
方城仰头,阳光刺得人眯起眼,他冲楼上蓝玻璃里的人影摆摆手,“这不是有白桉在。”
秦怀生随着他抬头,楼上那扇窗子推开,探身出来一个白色娃娃领的女青年,那女青年青春洋溢地冲下头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