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裂的玻璃蹦到半空,星星点点的碎渣弹在周灿和左皓的身上、脸上。
左皓眉尾冒出血花。
周灿侧脸直接划出一道血印。
小放被吓了一跳,忙走上来小声道:“她怀着孕呢哥。”
似乎确认了这说话的少年是个心软的。
周灿忽然冲小放呜呜哭出来,摇头挣脱着,看上去很是可怜。
左皓站起身,把着小放肩膀转过去,看着周灿绽放出一抹邪恶的笑。
“你转过去,不许再看她。”
唯一的希望在眼前消失,周灿眼底冒出血丝,恶狠狠看向左皓。
“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吧,又丑又老!真恶毒!我发现你真是精明的很呐,你怎么总是一眼就能抓上心软的人呢?”
左皓垂着眼睛看人,张开五指看了一眼周灿的脖子。
周灿瑟缩一下,脚尖向后蹭,呜呜出声。
左皓看了眼钟表,耐心告罄。
“你是个外地人,要死要活非要嫁到清州城来,图得应该是这边又安全又讲法,不像你们羊庄的村子里,进去就别再想出来。”
周灿听到左皓后半句话,眼睛忽地一闪,似乎是惊讶面前少年对她的熟知。
她在心里使劲琢磨,起初她以为这两个少年是小偷。
而现在,她又不得不猜,这两个人是不是陶家的亲戚。
“我今儿来,就问你个事儿,你要说的清楚,那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住着,你要是说不清楚,赶明儿我就把你扔回羊庄陶家村!”
周灿脑子迅速转过弯来,笃定他们不是陶家村的人后,放下心,眼神诚挚地答应了左皓。
左皓小心翼翼地取下周灿嘴里的毛巾。
见这人识趣得不喊不叫,他把毛巾扔在桌上,重新坐在周灿对面,翘起二郎腿。
周灿最怕得,就是回到陶家村,所以她很识相,老老实实地问对面少年。
“你想问什么?”
“你和秦怀生结婚那天晚上,从秦怀生进屋开始,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又干了什么,全都讲清楚。”
周灿在得病前是个会计,她很聪明。
左皓说完,她猜,这两人可能是秦怀生的对头。
但很快,当她刚准备叙述那天晚上的经过时。
这两个少年的表现让她确定,他们是秦怀生的朋友。
“怀生那天——”
“不许这么叫他!”左皓低斥一声,跟着狼崽子一样看着周灿。
“你别叫这么亲,你就叫他全名。”
小放不知何时也坐在左皓身边,蹙着眉提醒周灿。
周灿看着两个少年护犊子的模样,感慨于他们的情谊,她鼻翼翕动,垂眸缓缓道来。
“秦怀生那天很不高兴,六点左右,李家的小儿子把他送过来,他醉得很厉害,一直发呆。”
“没一会儿,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左皓和小放看周灿停下,正想让她继续,周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怀孕之后,就没再吃过躁郁症的药。我知道怀孕也不能喝酒,但是我还不能露馅,我想先暂时瞒着——”
啪——!
左皓一拍桌子,倒着眉毛,“你想把这孩子扣到秦怀生头上?!”
周灿轻笑,“是,我是真的,挺喜欢秦怀生的。”
“你!你——!”
“我知道我做得不对,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呆在周家一天,我就担惊受怕一天!周家想把我送回陶家!我不能再回去了!我会死的……”
“秦怀生是个好人,李家也是个好人家——”
小放当即抬手,打断了周灿,“停,这个不用你说,你继续说那天晚上的事。”
得来左皓赞赏的眼神,小放昂首挺胸,提醒道:“你为了不露馅喝了酒。”
周灿瞥了眼小放,看着地面上折射出五彩光芒的玻璃渣张开口。
“我没吃药,还喝了酒。控制不住,就犯了病。”
“应该是快七点,我看他一直在桌上趴着嘴里不停嘟囔,我想让他去床上睡,我就去叫他,可他让我别碰他。”
“我,和他结婚了!而且,趁着他醉,只要他第二天在床上醒过来,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一个月之后,我周灿的孩子,就有爸爸了。”
左皓拳头上的骨节咔咔作响,咬紧腮帮,眉尾凝固的血珠上方,青筋绷起。
“我很急,可是他一点都不配合,甚至还甩开我要出门。他说:他回来了。我问是谁,他又不说话了。”
“他看我的眼神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明明我算计了他,他生气也好恨我也好,可他的眼睛里就是什么都没有!我连一只小狗都不如!”
周灿喘息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女人语气淡淡地说着话,却让左皓和小放愈发胆战心惊。
“我拽着他转过来,他就痛得躬下腰,我想上去看看他,可他一把推开我就要跑。”
“他不能走!所以我摔了杯子,他转过头来看我,还是那种空洞的眼神!”
“我就真的生气了。”
“发病的时候,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顺手拿起个东西就朝他扔过去了,我也不知道那是杯子。”
“他被血糊了一脸,跪在地上起不来,这样了,他还是不让我碰他。”
“我看着他满脸血的样子,我就,我就想掐死他……”
“大不了,我和他一起死。”
“黄泉路上,有他陪我,我也就不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