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乱说。”
大麻子隔着人回他一句,仍旧坚信自己看到的。
“你敢说不是真的?你们这种人恶心又有病,没事去看看脑子吧!喜欢什么不好非喜欢男人!不是变态是什么!?”
秦怀生垂下眼睛看着厕所门外的蓝天,慢吞吞起身道:“我们只是朋友。”
大麻子同伴当即拦住大麻子接道:“是是是!是朋友,我们知道。”
怀生的暴走像一场幻觉,如果不是大麻子身上确实有伤,大麻子同伴都以为秦怀生只是平静地进来上了个厕所。
快到门卫室,经过地砖一处凸起时,秦怀生浑身都没了力气,空壳子似的扑到在地上。
大麻子见状,和同伴犹豫着上前,抬脚踹了踹秦怀生,没见人有反应,同伴有些害怕,蹲身将人翻过来,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那同伴吓了一跳。
“你,你没事吧?”那同伴觉得秦怀生像个提线木偶。
大麻子将人拽到身后,阴恻恻看了秦怀生一眼,猛地抬脚踹上秦怀生侧腰。
一道闷哼之后,秦怀生诡异地发现,疼痛的感觉好像很舒服。
大麻子骂骂咧咧被同伴拖走。
秦怀生闭了闭眼,直等手脚那阵酸麻过了,才稍微有些力气起来。
*
晚上七点半。
秦怀生刚吃完饭。
李婉清拽着他去看书,吞吞吐吐问他最近情况。
秦怀生并不想让秦怀香和李婉清担心,便说了句都好。
李婉清信与不信他不在意了,因为他刚说完,外头夜空就绽放一朵极为璀璨的烟花。
【晚上七点,我在小广场等你,咱们去旧棉纺厂里头放烟花。】
秦怀生耳边蓦地响起这句。
“几点了?!”
“七点半。”
李婉清说完,就见秦怀生着急忙慌地窜了出去,就连围巾手套都没拿,火急火燎。
从家骑车去旧棉纺厂的一路,头顶上五彩斑斓的烟花一直陪伴着他。
怀生很急,又怕。
他担心他到了地方,烟花就没了。
也担心他到了地方,方城就走了。
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渴望靠近又害怕逃避。
在追求的路上伤痕累累也要继续前行,又在即将到达终点时踌躇不前。
秦怀生下车狠狠跌在地上,连带着腰侧淤青都抽痛不止。
他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空中变得寂静。
秦怀生落寞地站在旧厂门外,看着还未散尽的烟雾,迟疑着不敢进门。
看着眼前凋零败落的厂房,秦怀生脚下生了根,唇瓣张张合合,始终叫不出那个名字。
空旷的工地乍响起一道声音。
“为什么不进来?”
怀生猛抬起头,看见了从门卫室侧墙走出的方城。
他张了张嘴,愧疚席卷满身,嗓音嘶哑,紧盯着那道人影。
“对不起,我来晚了。”
方城勾起一抹笑,晃了晃手上的烟头,像逗小孩儿。
“要来点一个吗?”
秦怀生压不住快跳到喉头的心脏,深吸一气,连连点头。
方城不知从哪弄了好多烟花爆竹,天上放的、地上开的、还有手上拿的。
点燃引线时,怀生有些退缩,方城浅笑一声,半搂着怀生,带着怀生的右手,倾身点燃那一桶烟花。
秦怀生和方城只向后退了几步。
方城手没松,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腰侧伤口被方城用力压住,秦怀生倒吸一气的声音被烟花声盖住。
一朵又一朵烟花在头顶炸开。
怀生耳朵被轻轻捂着。
他感觉身上的血液像烧开的水,滚烫的温度一直蔓延到耳尖。
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里消失,秦怀生右耳边响起方城的声音。
骤然安静的夜空下方,秦怀生听清方城的话,瞳孔一缩,红了眼眶,他极力压下鼻酸,同个木头桩子似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天。
良久。
秦怀生哑着嗓子大声问道:“没有烟花了吗?”
方城的手臂顺着秦怀生身侧滑下去,冰凉的两只手牵在一起,方城看着秦怀生的脸,温声回他,“还有。”
被方城拉着走时,秦怀生盯着两人相牵的手,心道,最后一次了。
放窜天猴的时候,两人大笑起来,秦怀生再次靠进方城怀里,一道冲力将他和方城的距离缩紧,他给自己放宽了时限。
今晚是最后一次了。
那天晚上,秦怀生和方城玩儿了很久。
他好像回到了刚和方城认识的夏天,轻松又开心。
方城没骑车子,运烟花的小汽车停在剧团门口。
两人经过协商,最后敲定方城送秦怀生走半程。
到了分别的时候,方城突然问怀生,烟花结束有没有听到他说话。
秦怀生说没有。
方城站在原地苦笑,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怀生打断。
秦怀生骑上车子离开。
只是转身脸上那笑就挂不住了。
回家的一路,秦怀生都没回头。
他怕他自己后悔。
但深夜的梦里,他看到自己反悔了。
梦里的秦怀生冲方城回答,我听见你说喜欢我。
而方城的笑是心满意足,然后再次开口,热切而真挚盯着他说。
秦怀生,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