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生耳根子软,方城见势,直起身子打断,“怀生白天还要上班,厂里不让带野狗。”
“怎么会是野狗?!”
左皓大惊失色,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死命抱着怀里的小狗,矫正道,“它有名有姓!叫左雪绒!我是它爸!你和生哥就是它亲叔!怎么会是野的?!”
左皓张嘴不带把门,突突一顿说完,还不知道拐着弯抹着角把这两人给骂了,嘴上不停。
“生哥上班,你也上班,这儿就我闲,我能照顾它,但是我不能回家,”左皓满面忧愁,“我怕我和它一起被我爸抽。”
话音落下,左皓再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撬方城的心门。
“城哥,你收留收留我吧,我孤家寡人的带个孩子,还瘸着腿,太不容易了!”左皓闷闷装哭,伏在秦怀生肩头。
明知是左皓故意卖惨,可方城看着黏在秦怀生身上的左皓,心烦意乱,只想快点解决这个麻烦。
“脸上伤好了,我亲自送你回家。”方城着重了送这个字眼,眼光如刀,扎在怀生肩上那人的头上。
“起来!”方城低喝一声,冲左皓定了几条规矩。
首先,狗不能再进屋,只能养在院子里。
其次,左皓不能进卧室,只能呆在客厅里。
最后,秦怀生可以随时随地来看左雪绒,同时以上两点,对秦怀生无效。
左皓听完最后一条,整个人被雷劈了一样。
“虐待!这是赤|裸裸的虐待!针对!这是赤|裸裸的针对!”
方城和秦怀生走出院子时,正听到屋内左皓的哀嚎。
相比于方家鸡飞狗跳的现场。
李家这边的气氛有些风雨欲来。
罕见的,秦怀香的几个子女都在屋里。
除了还没过门的孙靓靓以外,就连家豪都来了。
只不过小的两个跟着李婉清在她那屋呆着。
“那就让明德去方庄吧……”
秦怀生进门的时候,就听了这么一句。
他一进屋,就收到好几道视线。
“小舅。”孙舒然不痛不痒地冲怀生打了招呼。
李明德坐在沙发上,看着秦怀生的眼神有些闪躲,垂头叫了人。
李明良站起身时云里雾里道:“那就这么定了吧,也没更好的法子,国庆的时候可以到左主任那边走走。”
李明良说着话,目光却是一直放在秦怀生身上,话落,谁也每叫,抚平袖子直接离开。
孙舒然是等李明良彻底离开之后才开的口,仿佛在给这一场没有秦怀生参与的家庭会议来个委婉又隐晦的收尾。
“我也赞同明良,眼下确实没有更万全的法子安置明德,方庄离城区远些,只要老老实实呆住,应该就不会再出这档子事了。”
秦怀香长久的无言,在儿女们眼里就是默认。
孙舒然和李明善抱着李家豪走了之后。
屋内就只剩下窝在沙发一角的李明德。
深夜,怀生想着几人的态度,睡得不沉。
他隐隐约约觉得,李明良和孙舒然说的,应该是棉纺厂迁址后,他的去留问题。
可他的去留,又怎么会和李明德扯上关系。
而且听上去,似乎是要让明德去方庄那边的棉纺厂。
原本他还在操心若是真去了方庄还怎么来城区这边见方城。
这下倒是歪打正着了。
怀生喜忧参半,喜的是解决办法正和他意,忧的是他再一次被安排了。
院门外骤然响起口琴声,怀生唰得一下睁开双眼。
月光洒在澄澈的眼睛里,并无一点睡意。
坐在院门那颗大树底下时,口琴声断了,秦怀生转头冲人道歉,“打扰你了?”
李明德两手搭在膝上,低着脑袋摇头。
“小舅也睡不着?”
怀生点点头,照实说道:“我想着明良和舒然说的话就不困了。”
李明德捏紧了口琴,好半晌才幽幽开口,“对不起。”
秦怀生偏头望去,坦然一笑,“我本来也不想去方庄。”
李明德抬眸,眼底有些意外。
他最近乱的很,根本不知道方城和秦怀生形影不离。
所以当秦怀生告诉他,他想放弃这份轻松闲适的工作时,不是很理解。
“我在这里交到几个朋友,他们很好,我有点舍不得离开。”秦怀生说的脸颊发烫。
李明德看着怀生面上的表情,很清晰的看出了面前人的变化,于是直白道:“小舅你多了些人气。”
看到秦怀生疑惑的眼神,李明德继续解释。
“刚来这里的你,好像把自己套在壳子里,很少有情绪,整个人闷闷的,怎么看都不高兴,我当时想我妈把你从尧城带来是不是错了。”
“不过现在你开朗了,笑得多了,和人相处也自在了很多。”
李明德想到什么,复又垂头,抚摸着冰凉的口琴。
“虽然你在他们面前还是沉默寡言的多,但状态不一样了,像是有了盼头。”
秦怀生惊讶于李明德将他的变化说的这么细致。
在说到盼头这个词时,秦怀生眼底忽然就浮现出某个躺在小船上的身影。
的确。
和方城的每一次见面,都很让秦怀生期待。
这是他二十五年都未曾有过的新奇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