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蝶如一叶扁舟,随涌动的热浪在低空中飘荡,不停避开撞来的火石。
华小满身形不稳,忽上忽下左右摇摆,双手牢牢下抓,铆足了劲才不至于甩出去。
晃动之下,脑子愈发混沌。
刹那间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不外乎是从前之事,久远到原文中着墨极少,寥寥几字一笔带过的内容。
是关于原身年少之事,而每一帧画面中,重复出现同一张脸,永远出现在视线中心。
风铃轻晃,檐下观书的少年、僻静山腰,独自练剑的少年、面色冷淡,对她不耐烦的少年……
以及画面最后,少年罕见登门拜访,告诉她自己要出一趟远门,许诺回来后给她答案。
兴许是记忆太深刻,华小满感同身受于此,她能清楚道出每一个细节,丝毫不差复述当时说过的话。
这就好比,从前种种她亲身经历过。
如此奇妙的体验让她措手不及,难言的情绪在胸口呼之欲出,仿佛缠成一团的丝线。
她将十指用力抓了下。
一道低低的闷哼传出。
身下,谢微云的脸和记忆中画面重合,生出一股不小的冲击力。
华小满六神无主,又抓了下。
这回谢微云没再出声,安安静静躺在她身下,目光直直盯来,似乎觉得好笑。
“怎么,你也要替天行道,将我绳之以法吗。”
华小满心道不是,嘴上却没有出声,在烈火熏烤之下,反应不禁迟钝,思考了好些时候,才明白他在笑什么。
低头下望,她正坐在谢微云身上,如纵马一般,将冰蝉衣当作缰绳,双手用力、死死地抓紧。
常年藏匿在雪衣之下的身躯,被她掐出窄窄的轮廓,劲瘦的腰身闯入视野。
……华小满小脸烫上加烫,趁被人拎开之前,嘀咕了句“不好意思”。
正要起身,谢微云抓住她手臂:“坐好。”
华小满颠了一下,就在她松手瞬间,差点翻滚出去,情况远比想象中惊险许多。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配合地一屁股坐下去。
大概过了三息,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坐的位置不太对劲,低着脑袋向前移了移,又向后挪了挪。
最后,谢微云一把揪住她衣领,往前提了一大截。
有点尴尬。
华小满干脆不说话。
偏过脑袋四处张望,才发现二人正栖身于灵蝶之上,蝶身扩大千百倍,穿梭于天际。
不仅如此,灵蝶不断滴淌着焰火,与四周飞溅的煞火同源,仿佛是另一种形式的邪火。
谢微云忽然出声:“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华小满摇头:“没有。”
发生在他身上桩桩件件的事,无一不令人意外,却又觉得合理。
想到这,她下意识反问:“那你呢,有没有话要问我?”
毕竟她所作所为一件比一件离谱,也挺让人迷惑的,还很可疑。
“也没有。”
谢微云语调很轻,听在耳中莫名有股信任感。
似乎她一切千奇百怪的行为,早已在他心里合理化。
华小满心念一动,飘在云端的不踏实感,终于缓缓落地。
她慢慢偏过脑袋,目光一点一点落在谢微云脸上,视线对上瞬间,不自觉笑了笑。
谢微云正要起身,她将手伸了过去,捉住他抬起的手拉了一把。
二人手握在一起,同样的滚烫,分不清谁温度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