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姚随那小臣去见宗伯。
宗伯是掌管宗庙宗室的官儿,如今在位的也是姬姓子孙,算起来是宰的远房侄儿,名叫空碧,空碧生的高又胖,为人十分圆滑。
他知道雨姚既是“君上的新欢儿“,又是“夫人的眼中钉“,故而采取人前冷淡人后热络的策略,他特地让雨姚早些来,提点道:“今日相国也要来,他是君上的大哥,掌五万兵马,位高权重,素来与君上不睦,又爱倚老卖老,君上忌惮,夫人也让他三分,你自己长点心眼。”
雨姚恭敬应下。
这时,又有大祝、司乐等人进来,空碧扭脸去与这些人吩咐,不再看雨姚一眼。
过了一会,到了时辰,空碧领着众人出宫,乘坐牛车前往公子沸府上
他们到的时候,公子沸早也带着妻子辞凤在外头迎接。
空碧等人下了车,公子沸和辞凤不见吕氏,又见雨姚低眉顺眼的跟在空碧身后,互相交换了眼神,公子沸热络上前,与空碧滔滔不绝的说着亲热的废话,绝口不提吕氏,辞凤则夸奖了一句“司巫这茜色衣裳好看。”
雨姚低下头行礼,并不多说一句,辞凤笑了笑,走到夫君身旁。
这时,一个侍卫悄悄过来,低声说:“相国快到了,已见甲士执杖。”
空碧耳朵尖,听见这一句,忙不迭道:“公子且忙!且忙!”说罢,也不要人带路,自己熟门熟路的进去了,雨姚也随众人跟在后头。
空碧带着雨姚等人一路进了正堂,众人只见他而不见吕氏,又见雨姚也来了,纷纷露出惊奇之色,不过无人发问,空碧含笑与众人招呼一番,坐下了。
雨姚站在他身后。
司马官丰隆坐在空碧身旁,与他也熟,低声问他:“夫人怎的不来?”
空碧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丰隆换了个话题:“公子家有黄金捡了?可把你急的火燎燎的,跑出一脑门子的汗珠子。”
空碧抹了一把油汗:“相国他老人家撵在后头,我不跑两步,叫甲士把我踩地下么?”
丰隆听了,掩口低声道:“你好歹也是君上派来的......“
空碧又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丰隆就把后头半句话咽下去了,突然一眼瞥见雨姚站在后头,见她穿着司巫的官服,便问道:“这位就是当红的司巫?”
空碧直接不理他,丰隆好生没趣,问雨姚:“你用了什么法子?叫君上这般宠幸你?”
雨姚恭敬道:“小女与大人一般勤勤恳恳。”
丰隆笑对空碧道:“我可算知道缘故了,这般巧嘴,哪个不喜欢?”
空碧忍无可忍,骂道:“闭嘴!”
丰隆翻了个白眼,伸手拿面前条案上的东西吃。他吃到第二块糕饼的时候,公子沸与辞凤笑容满面的引着相国触藩进来。
触藩是先君炀公的庶长子,今年四十有余,生的一张紫面孔,蓄着长须,头发已花白,眉毛如两刃钢刀,斜斜入鬓,正是一副不怒而威的长相。
他一进来,众人齐齐问好。
触藩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定格在空碧和雨姚的身上,皱眉问道:“我弟媳妇怎的没来?”
空碧早有准备,道:“夫人身体抱恙,不能出行。”
触藩冷笑,指着雨姚道:“纵然宗妇不来,怎的弄这等下贱东西站在你身后?”
空碧一时语塞,雨姚低头作揖,然后道:“宗伯抱恙,君上遣下官在一旁服侍。”空碧闻言,立刻配合着咳嗽。
触藩笑对公子沸道:“这样的女人,除了服侍这个服侍那个,简直没有其他的本事。”
公子沸露出尴尬之色,雨姚却谦虚道:“多谢相国夸奖。”
触藩无语了片刻,骂了一句“贱妇“,便走到空碧对面坐下。
辞凤忙对身旁的侍女蓁儿道:“快让乳母把公孙抱出来。”
过了一会,乳母便把孩子给抱来了,辞凤接过孩子,与丈夫一起,挨个给宾客行礼,首先自然是空碧,空碧笑着说了好些吉祥话,然后补充说明:这都是君上要说的。
公子沸恭恭敬敬的给空碧上酒,雨姚接过,递给空碧,空碧一饮而尽,再次声明:“这是替君上喝的。”
第二杯酒自然是敬触藩,触藩饮罢,突然老泪纵横,公子沸露出惊慌之色,道:“大哥为何悲声。”
触藩大声叹气:“我乃是先君长子,最知先君心意,无非是子孙延绵,江山万代!谁知君上竟无子!我鲁国公室凋零至此,叫我好不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