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姚回了房,洗脸敷面,然后梳了个暮云髻,又打开箱笼,取了那玉蝉放在袖子里,走了出去,献芹候在外头,雨姚一出来,她就上前,说:“送槐去庄子便罢,收倚熏做侍女万万不可,君上最忌讳下头自作主张,况且那蹄子不是好的......”
雨姚笑眯眯的问献芹:“活血的药可备了?”
献芹一愣,忙道:“疡医说还差一味草药。”
“与霜池一起去催促一番吧。”
献芹不明就里,只好去找疡医。
雨姚抿了抿头发,看了一眼琼苑的方向,微微一笑,往曲宫去了。
曲宫里,宰正怒火高昂的骂人,下头跪着一排大臣,个个面如土色,垂头丧气,他们奉命出使齐国,讨要铜山,可连齐公的面都没见着,他们盘桓了几日,只好败兴而归。
宰骂完了手下,就集中火力骂齐公,“竖子失礼!竟敢辱我!”
众人大气不敢出。
宰骂了许久,也没把铜山骂回来,心情恶劣的让众人滚蛋,然后坐着生闷气,玉笙觑着他的脸,小心走上前,赔笑:“这几人与齐国无甚瓜葛,倒是公子沸之妻是齐女,何不派他与使臣同行?”
宰沉吟不语。
玉笙笑道:“君上是忧虑公子与齐国往来过密,生出别的心思么?只是公子前几日还在内宫与侍女宣淫,荒唐至此,如何能成大事,不过借他人情,让使臣见齐公罢了。”
宰说:“此事再议,齐公狡诈,岂会因庶妹夫婿而回心转意?”
玉笙见风使舵:“君上所言极是,夫人为齐公嫡妹,齐公尚且失礼于君上,区区庶妹,齐公如何在意?是小臣想的不周到。”
宰想起自家夫人,暗自摇头,觉得更烦了。
这时,侍女南枝走了进来:“司巫求见。”
宰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让她进来了,雨姚趋步入内,恭敬行礼,宰见她匆忙,心中疑惑,问:“如何慌乱至此?”
雨姚忙说:“急见君上,君上勿怪。”
宰微微颔首,等她的下文。
雨姚俯首:“槐病,不能执事,按例该去鲁庄,我愿同行侍奉,伏请君上应允。”
宰皱眉:“舞雩衙无人了么?竟要你去?”
雨姚道:“槐身边有个侍女,倒是服侍细心又周到,槐极喜欢她,只是一人之力,恐怕有失,我同去也放心些,愿尽孝于膝下,方不负养育扶持之恩!”
宰道:“既如此,那侍女同去便可,你有公事在身,不可推脱。”
雨姚抬起头,略急促的道:“君上,槐于我有恩......“
宰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此事寡人自有主张,必不使你为难。”
雨姚默默无语。
宰一时也无言,目光就停在雨姚身上,只见她一身茜色葛布镶雪花边的衣裙,梳着暮云髻,乌发如云,容貌清秀,不由得有些心动,声音也柔和了一些,说:“过来。”
雨姚低眉顺眼的膝行上前,宰看见她一脸驯服,心里满意,问:“寡人赠你的玉蝉呢?”
雨姚一愣,侧过身,从袖子里面取了那玉蝉出来。
宰见她随身带着,心里又欢喜了几分,微微前倾身子,问道:“你可知晓寡人为何赠你此物?”
雨姚正色道:“小女守礼知恩,故而得此玉。”
宰微微一怔,随即也坐正了:“正是如此”
雨姚恭敬叩首:“不敢辜负君上恩典。”宰颔首,转头看向一旁的玉笙,道:“取五匹丝帛,赐与槐,让她安心去鲁庄,命那伺候惯的侍女同行,好生侍奉,待到痊愈,还许她入宫侍奉。”
玉笙笑说:“君上体恤,是槐的造化。”
宰又对雨姚说:“小尹与你同去,宣了旨意,就算饯别了,让槐今日便出宫吧。”
雨姚小声说:“槐体弱,求君上开恩赐车。”
宰颔首:“赐驴车。”
雨姚露出了笑意,宰也笑了,道:“寡人许你这般体面,你如何回报?”
雨姚忙道:“力有所及,无不为。”
宰笑对玉笙道:“你看这老实头子,旁人听了这话,只管说‘万死不辞’,她倒说‘力有所及’,虽不动听,倒是实情。”
玉笙忙道:“君上不重阿谀,是君上的美德。”
宰有些得意,心情又好了一些,他笑对雨姚说:“自然有你报君的日子,且去,安分守礼。”
雨姚退下了,玉笙与她一齐离开,出了殿,他对雨姚说:“我去庶府取丝帛,你也随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