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依应着,随后蹲下身子道:“小姐离宫后,南阳大长公主确是召奴婢问过,是否会书写小姐之字。且近年来一直让奴婢自练习着,往日干活也断不可伤了手。况南阳大长公主一直疑心着,每每小姐送来的书信,南阳大长公主都让奴婢比对后收着呢。”
“答完了就起身吧,紫璇宫这地砖,凉。”常苒说完着力的拨动琴弦几下,似还在调音。才又道,“栗荣芜儿未交下来,不必说了。周瑶在宫时与我最是忠心,您不可不知。是以您最先想除掉她,也是以儆效尤。可如今死而复生。您都往芜儿这放人呢,芜儿怎能不盯着紫璇宫呢。您也不改进改进,毒药总是熬那一副药,却是见血封喉不假,可用的还是我娘那副药的底子。芜儿为以防万一,早给了周瑶,不,嫣然解药,让她日日随身而带,定要多加提防。是以人才被丢出宫去,我便救下了。您处置了一个,还能说是病故,可不好几人统统病故了,那会吓到芜儿的,生怕觉得跟着您谋算一场,都是那般不得善终,那哪个还敢效命。是以,您拨了钱薇出宫。”常芜说完并未再说,而是浅弹一曲。
“钱薇,京郊行宫,公主,去往别院必过此院墙外。”张嬷嬷忽而唤醒南阳大长公主。
南阳大长公主之前一直盯视着常苒,此刻一笑问:“钱薇也归顺了?你,在我京郊别院,谋划了何?”雁南大长公主颤声问。
“没什么,自是您常日做之事。否则旁人会生疑的。”见南阳大长公主蹙眉,便直接点名道:“献人。我之所以一直留着红袖,就是因为她是您明着送来的,与那两个暗的可是不同。”常芜呼出口气,撩拨琴弦,看向慎妃。“慎妃娘娘也是您奉上的。借了慈宁宫太皇太后之意。慎之,谨也。陛下自己都知道她崔蘋有异,还是陷了进去。芜儿寻常一曲,竟也得陛下夸奖,陛下那般眼眸却不似在瞧我,那是在瞧谁呢?既然心生疑问,那怎可不查。”
“所问非所答。”辛代忽而斥道,待上前之时,却被身侧原本站着的护卫拦住。“做什么?”
南阳大长公主道:“辛代,我想,眼下殿中已无有一人是紫璇宫宫人了,该都是她常苒,不,常芜的人了。才会说的这般毫无顾忌。”
常芜一笑却并未否认。
此话令萧承泽睁开眼睛扫了一遍。缓缓合上手中折扇,以扇尾轻敲茶台。“瞧着,我今日来的早了。过早的暴露了自己,就算无我,于芜儿也无碍什么。莫说撑到承言赶来。”转头看向身侧坐着的萧承言,眉头轻挑。“你自己便能颠倒了这紫璇宫去。只要再拖延着,拖来一位上位者,那这紫璇宫宫人便能众口铄金反告姑母连同二位欺压外命妇呀。”
常芜展笑摇头。“您来的正好呢。您做个证。今日我无论说出何,姑母三人一同构陷于我是实情,无论我说出何她们的话都不足以为证。承言为我夫君,那自是护着我的。偏你萧承泽与我常芜二人,无亲无故。”
虽是说着,手下却未停。双手反复拨过琴弦,从上之下依次之。循环往复,三、四个来回后,慎妃站起身来,饶是南阳大长公主也略觉有些冷瑟。
萧承言却是微微蹙眉,瞧着常芜。
话忽而再未有,反而弹起琴来,先是一曲,后接一曲。
前音才起,萧承泽忽而一展手中折扇,令萧承言转头看了过去,看到萧承泽眼中那毫无掩饰的眸光,心下一沉,微微转头重看向常芜,才见常芜此刻正专心弹琴。曲已过半,萧承言才听出这是一曲凤求凰。
曲毕,萧承泽再收扇在手,击打在手以示鼓掌。“真是好曲。”
宸贵妃见此也站起身来。“说好一盏茶的,瑞王妃这是以琴盖音,还是想令我们只顾着听曲,而昏忘了时辰?我们如今可是没这番心情。您若是无话,那我便走了。我瞧您也没打算拦我们。”
“您还是那般急性。是没想拦着。只是可惜了。真是可惜。您太想成事,沉不住气只会多生事端。何不静观其变,坐下来观虎斗呢。毕竟您身为贵妃,怎的都会全须全尾的让您出的了这紫璇宫的门呢。还有一曲,便可分晓。”常芜说更快之拨琴。
“平沙落雁。”萧承言脱口而出。
常芜转头看向萧承言还之微笑,却是想以此为终,只是还一音未弹呢。趁着此时,常芜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官道西行遇故,漂泊人无可依。”
手腕一转,一曲平沙落雁终至。
终了,常芜止住琴音道:“我常芜曾与两位贵人皆是盟友,谋划德妃之时,我为二位搭连,慎妃娘娘复仇,贵妃娘娘善后。”
“什么?”宸贵妃似很惊讶,转眸看了一眼慎妃,瞧着她也是满脸不解,忽而转向常芜再道,“是打算将那事,也扯到我们头上吗?”
“并非,只是眼下说出来,让你们都清楚我常芜是个什么处事罢了。今日谁都盖不到板来,日后还有得周旋呢。输也要知道输在何处。是吗?姑母。我常芜承教内闱,自要学些什么,才不算辜先帝之嘱。”
这话忽而扯出先帝之嘱,连萧承言都变了脸色,当时便想起了在府的圣旨。总不会常芜想请出那圣旨吧?
常芜站起身来,即刻有人来抬走桌椅。甚之那琴都被恭敬的捧着到一侧。
常芜说:“慎妃娘娘您以姿色凭宠,以舞夺宠,可是夺得贵妃之爱吗?好像不是。是我常芜那时的桂花飘带舞?该也不是。就凭着外头传,陛下又未见过,与我何干。那是为何,您想过吗?方才说到那院子。姑母从在那谋划何,要不姑母说说?罢了,还是不劳动您了。想来您也不会当着眼前二人面前这般言说,您并非只举荐过她崔蘋一人。您当年在芜儿还在宫之时,以教导芜儿学舞为由,在那院子谋划了如今的陛下,曾经的贤郡王先行相看芜儿。”
萧承言闻言攥紧了拳。
“芜儿直到承言那次在凌洲时提起,初次相见是在御花园。芜儿还在想,姑母不是因芜儿学不会马,放弃承言了吗?那既然未投其所好都布了局,那贤王,嫡长子何故?那必是布过得,只是没相中芜儿。真是遗憾。但若要与慎妃为敌不为友,那必要知道为何。求学问教嘛,必是要寻根处。这般寻去......”
“陛下有旨!”外头忽而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