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言本站起身听着,随这目光过去时,脚下一滑,从三阶台阶上一下迈了下来,走了个踉跄才堪堪稳住。
邵斌却仍未停,他反而快步迈上台阶,背对着将帅府而站。“其后小姐终日只着素衣在此,等着少爷回来。从帐中回来而已。那是小姐唯一的盼头了。那般无助,那般柔弱。”
常苒迈出将帅府门,正听到此。
萧承言也正见常苒出来。
邵斌却一时并未察觉,迈下台阶后走到萧承言身侧道:“瑞王你却只顾着自己,还在拼命夺取。下了旨,连少爷也从小姐身边夺走了。小姐身着素衣上马车时那般不舍,盈盈弱姿这些年我从未忘记。我就站在这,瞧着刘副将奉上小姐的琴。小姐抱着琴落着泪坐在车中。远远走了。所有人都是那般不舍,都盼着少爷与小姐回家。但如今呢?少爷不在了,小姐也......”
“原来是你。你是那个小兵。”常苒手扶着门口,忽而道。
邵斌转头才见常苒站在门口,此刻已不是那身红衣,也是素衣,却带着些许花纹。是常衣多些。而发也散着,似乎是被惊醒了出来的查看罢了。
“是。小姐。我还是将军曾选定的......”邵斌终要说出口时,萧承言一把推开他,疾步上了台阶奔向常苒。展开双臂抱过去,强行吻上常苒的唇,连身子都压下,直压弯了常苒的腰肢。常苒该是早已站在门口不远了,否则不会那般恰好出来。那邵斌多言多半为真,自己一直不知的,原来当真残破。难怪不与南境通信了,难怪再不唤常将军爹了。那时,他在此时,常芜终日不是唤爹便是哥哥。常骑在、俯在常将军肩上、背上的。
常苒直觉得腰身腰背压断了时,只得不停的用手拍着萧承言双肩,才令其渐渐恢复理智,拉起常苒,却是仍控在怀中。口中轻喃:“芜儿。抱歉。抱歉。抱歉。”直说几个抱歉不止。
“不怪你承言。你也不想的。是吧。”常苒就势趴在萧承言肩头道。
萧承言想点头,却无力得很。心中清楚,这你还能开脱吗?若非执意娶苒儿过门,如今也不会累了常衡失踪。常家沦落至此。
待少顷后,常苒推开萧承言才转向邵斌。“我知你是谁了。你该是比我大些年岁吧。爹爹怎的也不会给我选比我小的。”说到此顿了一顿。“从你坐在大帐,无条件听我命令乃至你瞧我那般眼神时,我就大概知道了。但我不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兵。这边几年无有战事,你这般熬上来,一定很苦吧。多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父亲,才让他有个支柱。他能同你提起当年旧事,你也是可靠的。南境日后,多半靠你了。这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也是哥哥的、我的家。邵斌,接下来,拜托了。”
萧承言在后听着,并未插言。
邵斌郑重点头,也未说他话。
册封苏雪荣为公主的旨意几日后便明旨传至。
陛下认亲义妹之名,赐萧姓。连带着永昌侯苏都也升为国公永昌侯府跻身国公之列。
并承认苏雪荣荣国公承继人之时,官方准许其子日后承继荣国公与永昌国公府承继人身份。
郡主虽未被再提级,却是哭着笑,笑着哭的写了书信一道送来。备了早已准备多年的嫁妆也连着礼部所备的一道而来。
那书信中难掩之情易表。对于不能送女儿出嫁,深感遗憾。也感慨可能自此与女儿难见。但最后提及,为国嫁,是家里荣光。
苏雪荣看到还叮嘱常苒:“日后苏家和母亲都靠你了。妹妹。你也要小心,太皇太后身子不好,我离京时听闻,南阳大长公主有意抗旨,回京照疾。到时也不过是斥责,为孝一场便也罢了。京城风云再起必是早晚之事。”
南怀斌却也投桃报李,推说击云城便是聘礼,重奉上击云城池。并再定修百年之好之契约,却仍是与常旗约定。与常苒道:“常家小妹定要保重。若是常家小妹不在,惹朕的皇后伤心,朕定再踏击云之地,击穿云层,直达帝都。”
常苒却是当着南怀斌的面将手中那匕首递给苏雪荣,便点名此乃当年那匕首。“南帝,您腰间那匕首,是我新得的,可否还我了?”
南怀斌低头右手拔下插在腰间的匕首,目光落在不远处苏雪荣手上匕首,重掂量一下在手却道:“常家妹妹小气了吧。这匕首正是一对,朕与皇后一人一个正好。正好她手中那沾了朕的血,朕手中这个沾过你的血。彼此都有个顾忌。”
常苒闻言并未说话。
南怀斌重插回匕首在腰间。却在腿侧拔下一带着精美刀鞘的牛角弯刀扔出。“这个同你换。”
萧承言却是抢过常苒才接过手中的弯刀。“什么破玩意。我替夫人收着。”
常苒瞧着那刀鞘上精美宝石,想起那三足鼎。“从前东国镇国之宝?南帝真舍得。”
南怀斌略一挑眉。“还是常家妹妹识货,正是。”
“那便给我家爷收着吧。毕竟我有三足鼎了。”常苒说完也略挑眉头。“听说东国还有一宝,不知那是何物?”
“原来三足鼎在你那?哈哈哈哈。那便瞧瞧谁能占有那第三件宝物吧。走吧朕的皇后。”南怀斌说完瞧着苏雪荣。因几人说话,大半送嫁之人已抬着嫁妆而过。
苏雪荣朝着瑞王夫妇点头。驾马朝前,却又忽而转马,面朝着常苒道:“自古战死的人比活着的人多,只是战士们更喜欢英雄。自古去了的传奇比回来的多,只是人们还是喜欢冒险。今日乃至以后,希望我,苏雪荣也能,在外,博一番属于我的天地。一展宏图,搏我苏家之荣,还我荣国荣光。苒妹妹,就此别过了。多多保重!”
常苒忽而红了眼眶。瞧着苏雪荣这般真的要走了,忽而一夹马肚子,再到苏雪荣身边,再次单手抱住苏雪荣。低声在其耳侧道:“姐姐,我忽而想起,只怕简二叔鸿鹄之志与你一般。我觉得二叔便是安插在南国的暗影。但无根据,你定要小心,因你是妥妥的明桩。万事顾全自己为先!我定照顾好咱娘。”
苏雪荣只是淡淡还以微笑。娇嗔道:“讨厌,我才酝酿好的情绪,你同我说这些。”
与南怀斌双马远走之时,南怀斌还问:“与你说了何?还用这般避人?”
“说你们南国有打嫁的习俗,为我担心。多余了,你敢打我,我定打还你。谁敢打我,我断她胳膊。我,一点亏吃不得。我如今已封了公主,是萧氏皇族义妹。你若敢欺我,我定惹得我国兵将占你之国土。你若觉得我喘大气,你回头瞧瞧。至少,我身后站在我妹妹,同她的夫婿。”
南怀斌骑在马上真的回头看了一眼常苒等人,忽而大笑道:“皇后,你怎的这般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