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能理解这只猫的逻辑,它好像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掌握它的饮食、它的居住,乃至它的生命。所以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讨好,却忽视他的存在。
太无知,又因为无知鲜明。
女仆感受到他的视线,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少爷,也许下次在她清醒的时候给她洗澡会好一点。而且铦之冢猫是母猫,说不定是觉得害羞吧。”
猫怎么可能会害羞。铦之冢崇先在心里反驳,但他又想起猫每次颇具灵性的动作,只好半信半疑地将问题留在了心里。
上学的时间快到了,因为要和光邦一起上学,铦之冢崇在看着女仆给猫洗完澡后就得出门。
但他临走前先在猫面前站住了:
“铦之冢猫,我出门了。”
青木眠本来不想理他,但因为太过生气还是没忍住伸爪在他校服上踩了一下,踩完后昂头看了他一眼:
不带我去学校和我说什么说。
铦之冢崇没能理解它的意思,但他看懂了猫眼中的人性化的怨气。
虽然还是不听话,但他又因为它活蹦乱跳的样子有点高兴,眉眼稍稍柔和,没忍住伸手揉了揉猫头,然后才起身离开。
因为和猫“互动”了一会儿,他和光邦见面的时间有点晚。而埴之冢光邦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笑了笑,语气笃定地说:
“崇,你今天看上去很高兴哦!”
铦之冢崇“啊”了一声,当做肯定回复。司机在前面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出这个面无表情像无波古井的少爷高兴在哪里。
但对铦之冢崇来说,轻飘飘的好心情确实持续了一段时间,部活的时候他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话,因为指名的女孩子看到了他校服外套上那被猫踩出来的深色猫爪印,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
“铦之冢猫,我养的猫。”
他言简意赅地回复完,忍不住又多讲了几句这只猫的灵动和特殊。
当讲到她生气时会张牙舞爪地大叫和挠人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的男公关部众人和女孩子们都听得有点入迷,追问了好几句,但铦之冢崇反应过来后就失去了兴致,有些突兀地沉默下来结束了话题。
部活结束,大家各自收拾东西,一片和谐中突然有人旧事重提:
“话说,铦前辈你居然有养猫,一直留在家里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寂寞呢?”
铦之冢崇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出来,看见问他的人原来是前几天来的新人——
藤冈春绯,被误认为男孩子后索性女扮男装留在了男公关部还债的学妹。
她不像其他人一样早就知道铦之冢崇养了猫,也就比其他人都好奇。
铦之冢崇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他察觉到音乐室的各个角落里又有许多视线落到了他身上,和昨天提起猫时一样。这意味着虽然其他人没有提问,但都在关注着他的回答。
他们当然是他的朋友,但又显然和埴之冢光邦的程度不同,于是他“啊”了一声,像回答,又像意味不明的含糊。
今天埴之冢光邦没有提出要看猫,但他还是没能找到他的猫,甚至一直到快睡觉的时候,猫都没有回来。
他脸上乌云密布,心情很差地在小花园里找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母亲出马:
“猫嘛,也许就是到什么地方去玩了,说不定明天就出现了,快去休息吧。”
“不过这只猫还真是养不熟,如果埴之冢光邦大人还是有兴趣的话不如还是送给他吧,再去养一只听话一点的也可以嘛。”
铦之冢崇答应了前一句,听到后一句时却只是看着母亲,最后还是母亲先收回视线。
于是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但他睡得不是很好,半夜被渴醒后下楼去厨房倒水喝。
厨房大得离谱,他没开灯打扰其他人,迈步进去时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鼻尖轻轻嗅了嗅,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正在此时,他余光捕捉到了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他一怔,下意识地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没有开灯的厨房只有一点点月光照进来,他顺着月光的指引和隐隐约约的声音向前走,周围都是熟悉的家具,但他却渐渐觉得自己有些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声音停止了,铦之冢崇抬起头,当纯粹的黑色与雪白倒映在他眸中时,他的瞳孔控制不住地紧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