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瞳竖起,小黑原地转了个圈,团起尾巴,思绪万千。
前方就是入城关口了。
常子乐收到消息后,早早就候在了那,身旁是收拾了全部家当的常子平,他还抱着一坛子酒。
“七弟,你怎么来了?”
“好友家遇白事,我来吊唁,也来帮忙。”
“替我上三柱清香。”
“好。”常子平望着风尘仆仆的车马,轻扫坛子上的泥土,“四哥前来,又为何事?”
“接一个人,我的铺子需要一个算账先生。”
王玚到了,一行人点头示意,并不多言语。或者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在许明霁眼里,眨眼便过。
姜序还想同许明霁一起,他并没有发觉小世界有何异常。
可常子乐见人犹豫,生气了,他质问姜序:“谁才是给你发月奉的掌柜!”
许明霁见状,也知道常子乐不会害姜序,让姜序先去休整几日,两人再会也不迟。
转眼间又到了喜气洋洋的街道,人人欢呼,姑娘拿着帕子招扬,准备往车马上扔鲜花与香囊。茶楼酒楼也都是人头攒动,南江无碍,他们也高兴,也想见见这些舍命去赈灾的英雄,为他们喝彩一番。
可进城车马的所有人,无一不沉默,脸上不见喜色,还都衣素缟戴白花。
一时之间,满城寂静。
人们面面相觑,即使五官虚无,许明霁也看出了他们的不解,与担忧。
王家府邸,所有人都轻手轻脚,春怡带着侍女与小厮,将门房上的薄雪扫掉了,清清白白的素缟,往上一抛,轻轻地覆盖,与一朵白花,祭奠着亡人。
百姓们慌了,为什么他们的将军已逝?那如今国门是谁在守?
宫中,帝王又抱着两个死人牌匾在出神。
李大监回京禀告,说了些什么帝王一字未入耳。
唉,陛下情深,可这又有何用,护不住妻女,护不住小家,也护不住大国。
“宜妃请旨出宫,陛下可准许?”
无人应答。
因着锦妃和云嫔都遣人来松动,掌印大监循例问过陛下,就按下了宫印,王苏宜可以出宫了。
常锦意看着一身素白的王苏宜匆忙出宫,甚感伤怀。
她伸手接住雪花,却被常易云拉住手,戴上了棉花手套。
“姐姐,别冷着自己。”
“易云,人的一生,似乎太短暂。一晃眼,就老了,再一眨眼,如山般的人物,悄然已逝。”
“世事难料,我顾不得许多人,只要锦意姐姐安康。”
“这里年年冰冷,幸得易云常伴身边。”
常易云靠在常锦意肩头,望着素白一片,心下思忖,她们要为以后做打算了。
世家都送了自家女眷进宫为妃,只有宁妃,谢宁熹,她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是无比期盼的。
二八年华,谈婚论嫁之时,谢宁熹见到的男子都是野心勃勃的,无一不醉心功名利禄,只有陛下,明媚开朗。
陛下捡起她掉下的香囊,海棠树下,他那么温柔地叫住自己,谢宁熹羞着脸接过香囊。
那一幕,谢宁熹记到如今。
王苏宜出宫她不插手,她只是端着精心炖煮的甜汤找陛下,陛下是爱喝的。
“小阿一!”王苏宜见了王玚,泪水便止不住了,“阿一,你瘦了。”
王玚由着姐姐伏在肩头哭泣,轻声哄着。
“阿姐别哭花了脸,只是路途远,奔波了一些。”
常子平拿着帕子,候在一旁,也不自觉红了眼眶,王苏宜才是这厅里清减了最多的人,憔悴许多。
许明霁陪在王玚身边,他在害怕,他与任何人都说不出这世界如同快进一般的诡异。
他最害怕的,是王玚不见了。
“阿明,子平,让我同阿姐说些体己话罢。”
“嗯。”
许明霁忧心一切,没有走远,和五乙一起守门口。
常子平见了王苏宜后,整个人心神不宁,也守在了门口,他想着要是还能多看几眼,说上一句问好的话也是极好的。
“阿一,别去。”
王苏宜才止住泪,就开口劝王玚。她知道,西都战事吃紧,王玚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帮大哥的忙。
可她才失去父亲,她不想身边唯一的家人也远走。
“阿姐,嫂嫂和岁淮侄儿就要到京城了。”王玚拿着帕子替王苏宜擦掉泪痕,“我怕是陪不了他们几日,阿姐可要照看好小侄儿。”
“不能不去吗?”
“大哥需要帮忙,我会带着娘亲和大哥回家的,阿姐别忧心。”
王苏宜摇着头,却又知说什么都十分无力,“阿姐没用。”
“阿姐莫自轻,除了嫂嫂与侄儿,我还要托付一人给阿姐。”
王玚说的是许明霁,这一次去西都,他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给许明霁。
择日启程,他绝不能让阿明再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