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成溪稍惊讶掀起眼皮,目光略带锐利地落在郁青娩身上,“郁小姐是北荟大学的?”
郁青娩轻“嗯”了一声,捏压着指尖,摸不准他套路。
瘦薄胸腔里心脏急又缓的跳着,带着几分类似近情情怯的拘谨与紧张。
就算彻底翻页,面对真心喜欢过的人,又被真心对待过,那份心动如同长久肌肉记忆,很难彻底消除。
赵成溪闻声冷冷抬了下唇,不过一秒便恢复如常,手臂朝前一搭,躬身前倾,勾着阳光笑意,当真是好奇死了。
“北荟遍地生金,挨山塞海里拼个头破都要留下,怎么想着要到洲城来开店?”
他刻意没用“回”,将两人前尘撇清,将生疏拿捏的恰到好处。
郁青娩抿平唇线,不知他这话是否存着心去计较她当初词不达意的“我不会再回洲城”,摸到几分可能,却未曾深想,实在是他撇清关系的态度太明显,她又岂敢擅自自作多情。
贪心一旦陡生,就如白裙子上溅上的火锅油渍,很难挽救,药石无灵。
更何况,多年前的,又是甩了他的前任,在如今意气风发的赵成溪眼里,只会是一文不名。
她尝到几分心酸,可作茧自缚,又怪的了谁。
“我恋旧,在外漂久了,还是想回家。”
赵成溪轻笑一声。
手撑着优越下颚,带笑腔的,“嫂子,你说这巧不巧。”
郁青娩有些懵,松开被摧残已久的指腹,茫然的看着他们。
姜吟笑着解释:“当初沈时斜回国,他们几个问他缘由,他也是随口一句因为思乡。”
赵成溪暗喻着接话,“郁小姐不会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这话若是搁在第一面问,郁青娩定会干净利落的否认。
可如今,经过浅月寺那仓促对视,她的干脆变得拖泥带水,简短二字的否认也叫她说的无比心虚。
“不是。”
“那郁小姐走运。”
她讷讷张唇,寻不准这走的是什么运。
记挂着傍晚有约,又实在面对赵成溪急张拘诸,硬撑着喝了半壶茶才说有事要先走,没将急不可耐摆上台面。
如今同在洲城,约着碰面容易,姜吟也没留人。
“我这边叫车慢,你没事的话,送一下青娩。”
郁青娩诚惶诚恐,下意识拒绝,这次没等到赵成溪顺着的接话,反倒见他勾起车钥匙,一副无辜神情,“这就不给人面子了。”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郁小姐用不着对我避之不及吧?”
郁青娩眉心拧一道浅褶,不好再推拒,只得应下。
“……那好吧,麻烦赵先生了。”
“郁小姐,你这就客气了。”
是那日在浅月寺匆匆驶过的黑色幻影,停在翠绿浓荫间,像盛夏绿意里乍然显现的黑色天使,只可惜这天使不会替人圆愿。
郁青娩走上前,拉开副驾驶的门,在仓促心跳里,时隔多年,再次坐到他的副驾座上。
驾驶座上,赵成溪单手把着方向盘,“去哪?”
“栗塔广场。”
赵成溪一勾唇,淡淡笑声,透着几股捉摸不透。
他的存在感太强大,郁青娩心浮气乱,腰紧绷着,座椅也没敢靠实,以沉默掩饰不自在。
她扣着掌心纹路,泛深刻三条,纵横交错着细纹,指缘顺着掌纹描画着,忽地想起阿奶曾说过的话。
“掌乱心乱,掌清心清,我们阿娩掌纹稀,是享福的命。”
十几岁的郁青娩当真享福命,如今二十几岁,掌纹深且乱,大约是福气耗尽了。
她极浅叹一记气。
但在安静无乐的车厢内,显得异常明显,落进赵成溪耳里,却成另番含义,冷冷抿起唇,落在黑色方向盘上的手指攥紧,骨节绷出青白,手背上也凸起脉络。
一通来电打断两人的心思各异。
郁青娩接起电话,因着赵成溪在侧,音量刻意放低了些。
“佳佳,你已经到了啊,我可能还要再十几分钟,你先进去取号也行。”
陈佳佳接过小票,“好啊,我在排队取椰子水,给你买了杯三兄弟,你慢慢来就行,不着急,我拿完喝的先进去拿号。”
“好,到了给你打电话。”
挂掉电话,驾驶座上的人忽然轻笑一记,在红灯前减速停车。
“真有约?”
郁青娩倒扣手机,茫然抬眸,街巷灯光透过单向车窗,映在他五官深邃的脸上,略不解轻问,“什么真有约?”
赵成溪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敲了下,眉骨抬高几分,意有所指的。
“不是为了避开我,刻意找的借口。”
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住址,不过这半句没讲出口。
郁青娩没想到他会这么想,眸中闪过一丝讶然,接着摇头否认,“没有,我没这么想。”
面对他,是有几分拘束不自在,但远不到避之不及,还要生硬扯谎的地步。
赵成溪“嗯”了一声,语调带着不张扬的愉悦,在还算温和的气氛里,她听见他说出久别重逢惯例要问的一句。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