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正在吃早饭的中介把嘴里的食物咽下。
“租哪里。”中介挑着牙齿问。
陆禾报了他看中的那套房。
中介:“那套租出去了。”
陆禾:“……价格近似的也行。”
中介朝身旁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在旁边道:“诶李哥,刚又有个学生说要来租首都大学附近的单间,房源不是没剩几间了吗。”
李哥咧嘴一笑,竖了个大拇指。
开玩笑,陆禾这样的愣头青,上来就说要租房,一听就是没经验,不懂市场行情,好拿捏的菜鸟,不宰他宰谁。
果不其然,小弟说完后便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最终,对面的陆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我可以加钱……”
“行啊,什么时候看房。”
“现在!”
现在?这么急吗。
“行吧。”看在钱的面子上,李哥也不想多难为这个学生仔,他看了一眼手表,“那我帮你约房东,一会在哪里见面?”
“……”
“喂?喂!”
但当李哥意识到通讯对面已经很久没人说话了的时候,他再看自己的界面,才发现,通话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挂断了。
刚不还急的很吗,怎么说挂就挂?
李哥再打过去,却并没有人接通了。
……
首都大学的博士生宿舍楼内,相比起死了一对中年夫妇那层楼里的喧闹嘈杂,一层之隔的楼下,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旧的落伍款通讯设备砸落在地上,屏幕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放在平日里陆禾可能已经要开始心疼了。
但现在,他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看着天花板上趴着的,一大片触手。
滴答滴答的声音再次响起。
触手上的黏液,接连不断落在陆禾的脚边。
身体的求生本能比大脑的反应更快,陆禾连四肢的直觉都还没有找回来,就已经开始转身向外跑。
但没跑出去两步,一股大力就圈上了他的腰。
陆禾整个人几乎是倒栽进了床上,不算柔软的床垫震得他纤薄的胸口生疼。
他却无暇去多加感受。
因为触手钻进他衣服里去了!
现在的“祂”早跟一两天前的模样大相径庭,当时还只是一小截章鱼腕足模样的实验体,现在已经变成了三条将近陆禾小臂粗的触手。
而且这三条触手的力道极大,陆禾又瘦弱,他根本无法将触手控制住,更毋论将祂赶离自己的身体。
“走开!走开!!啊……唔!”
恐惧的尖叫瞬间只剩下有些闷的哼声,三条触手不多,但足以各司其职。
祂的身体紧贴在陆禾的背脊上,一条向下勾住陆禾的腰,一条控制住陆禾力气较大的右手,而最后一条则向上钻出领口,圈住了陆禾纤细的脖颈。
在这一刻,陆禾终于意识到今天早上他洗漱时在镜子里发现的身上的痕迹,究竟是怎么来的。
触手上带着黏液,冰冷粘腻,但却意外地并不难闻,甚至有些淡淡的甜香,只是被恐惧冲散掉了。
陆禾的左手抓着缠绕着脖子的触手想要弄下来,但二者的力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借着黏液的润·滑,触手越收越紧,空气渐渐变得稀薄,陆禾脸上的苍白,渐渐被缺氧而导致的鲜红所取代。
他无法再发出声音,抗争的左手随着缺氧而脱力,垂落在床铺上。
五指下意识地蜷缩,将床单抓出一团皱褶。
仅存的力气只足以支撑陆禾张开嘴,他的舌尖失控地吐出一点,颤抖着,想要再捕捉一点赖以生存的空气。
要……死了吗……
彼此之间的紧贴,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触手上的肌肉在一阵一阵地起伏,甚至上方数不清的大小吸盘随着他的呼吸和脉搏舒张收缩,留下勒·痕之外的,颜色更深的红印。
因为缺氧,陆禾此刻的感官格外清晰。
他清楚地感知到吸盘里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扎破了他颈侧的皮肤,许多道细小的热流顺着伤口往外流淌,被那触手上的吸盘缓慢吞噬。
祂在吸血。
的血。
陆禾绝望地想,别人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变成张朗他们那样呢……
泪水顺着秀气的脸庞滑落。
滴在正禁锢着陆禾吸血的触手上。
触手的起伏停止了一瞬。
下一秒,颈侧桎梏的力道松开了不少,但缺氧过久的陆禾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斑晃动个不停,世界像是套了一层万花筒的滤镜,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上了脸侧,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替他擦拭掉了掉落的泪珠。
是死前的幻觉吗……陆禾想。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陆禾的视线恰好扫到床头柜上摆着的那杯喝剩下一半的水。
从水中的倒影里,他看见了自己模糊的身影。
雪白的脖颈被勒出了清晰分明的一圈红印,而吸盘留下的印记颜色更加深刻而清晰,像是有人给他套上了一只过分紧的项圈,内侧一整圈铆钉长期挤压皮肤。
而在项圈拆下来后,依旧留下了独有的印记。
那是一种,粗暴却又艳丽的美。
陆禾彻底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