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禾回到沙发上躺着,因为胃部的疼痛导致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些口渴,但只能舔舔唇稍作缓解。
压力、晕眩、疼痛、干渴……在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楼上的噪音似乎突然停下了。
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阵奇怪的咯吱咯吱声,像是咀嚼,中间又像混杂了什么别的闷哼。
是隔壁的渣男又带了床伴回来吗?
就不能开个酒店吗……陆禾想着想着,睡着了。
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陆禾是被水池里“咚”的一声吵醒的,他睁开惺忪的睡颜,听见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陆禾拿着杯子走过去装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又装了半杯,才没什么力气地把忘记关上的水阀拧好。
看了一眼时间,意外地发现时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晚,只是凌晨一点。
平常楼上都要吵到三四点的,今天倒是显得“格外安静”。
陆禾趁着这片难得的安静,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用软被盖好肚子,又扯了一点被角挡住耳朵。
他伸手抱过床头的熊猫团子抱枕。
这是他之前在学院周年庆活动抽奖时抽中的,一等奖。陆禾难得运气那么好,所以很喜欢这个熊猫团子。
将团子压在已经舒缓了不少的胃上,预料中的噪音并没有从天花板上响起,很快,陆禾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似乎还做了一个梦。
一个有些绚烂旖旎,却又光怪陆离的梦。
陆禾梦见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泡泡里,躺着的床变成了软乎乎的肉感,面前一圈紫红色的光雾,雾气里还飘荡着许多星子。
他惬意地躺在柔软的床上,枕着脑袋看着头顶雾气蒙蒙的星空。
但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紧。
陆禾低头一看,发现被子卷在他身上了,但当他伸手去想要解开时,缠着腰的被子像有了生命,不仅越收越紧,还有缠上他脖子的趋势。
本盖在他耳朵上的被角,甚至要往他嘴巴里钻!
这是什么东西!
“铃——”
陆禾猛地睁开眼,被窗外的阳光刺了一下。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腰间传来的牵扯感让他下意识地垂首看了一眼。
被子还真缠他腰上了。
难怪梦里会觉得勒。
这一觉前前后后加起来睡了十几个小时,陆禾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揉着眼睛把半掩的窗帘拉开,感受了一下沐浴在身上的阳光。
抖了抖身上拆下来的被子,在椅子上摊开被面让太阳晒晒。
陆禾看了看四周。
他抱起落在地上的熊猫团子,让它坐在被子上,跟着一起晒太阳。
团子被压得有点扁了,陆禾伸手拍了拍熊猫的肚皮,让它重新变得蓬松圆润。
布置好这一切,陆禾摸着脖子去洗手间洗漱。
一边刷了满口的泡沫,陆禾一边搓自己的脖颈。
是有蚊子吗,怎么这么痒?
他终于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意外地发现自己的颈侧和衣领的交界处,有一片淡淡的红.痕。
红.痕深浅交错,深的像是什么东西咬出来的,浅的像是摩擦导致的。
被子勒的?陆禾回忆起刚起床的时候,缠在身上的被子。
他皮肤比较敏感,一搓就红,再加上肤色很白,哪怕只是一点颜色都显得很夸张。
一会上点药吧。
漱干净口里的泡沫,陆禾洗了把脸,一边擦干,他一边发现颈侧的红.痕似乎有往下的趋势。
于是陆禾把上衣脱了下来。
白的晃眼。
也因此让身上的痕迹愈发触目惊心。
浅红交错着深紫,像是缠着身体的绸缎,沿着一丝赘肉也没有的纤腰一路盘旋到瘦薄的背脊,再攀上颈侧。
陆禾清瘦,因此那本身不算细的红.痕显得更加张牙舞爪,像是在雪白的画纸上嚣张地涂上了一抹红。
刺目、惊人,而又无端有几分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艳色。
被子能勒成这样吗……
陆禾还没想明白,一道扎得人耳膜发疼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安静。
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
一直到陆禾套好衣服上了楼,那尖叫声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不知道声音的主人究竟看到了怎样可怖的场景,能叫成这样。
楼上那间合租房的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窜头窜脑地往里边看,时而爆发出一阵细碎的讨论。
陆禾扯了扯领口,没等他遮挡好脖颈上的印记,发现现场的女生满脸惊恐地被警察带着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撑着墙,在陆禾身旁的垃圾桶里吐了起来。
但陆禾却没有看她一眼。
因为此时,他正望着因人群分开而露出来的,房子里的真相一角。
是楼上那对吵闹不止的中年夫妻。
也死了。
两具挂满碎肉的骨架散乱地支在地上,呈溅射状的血迹布满了墙体和地面,天花板上更是多得数不清的暗红斑点——一如陆禾昨晚梦里闪烁的星空。
一人的掌骨甚至插·到了另一人的肋骨缝隙里,而骨架上,似乎还挂着除了血肉以外的,其他的什么。
陆禾打了个哆嗦。
“听说他死得好惨啊,只剩骨头了……”
“不止呢,还有一些黏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脑浆子还是血浆,反正糊成一团了……”
“是野兽吗,还是别的什么……”
昨天听说张朗死讯后同学们的讨论,在这一刻再度回响。
并与眼前的死亡现场,完美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