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声音都欢快了些许。
对于张家曾经的香脂生意,齐秋菱一直惦记在心里,今日听得苏婉主动提起,自然也不能放过,
“你母亲蕙质兰心,当年在我们这一辈,张家娘子的香脂也是出了名的。只可惜……只可惜你母亲去世后,独家秘制的香脂方子便遗失了,否则,若有人能拿出再制作,恐怕又能赚大笔银钱。”
苏婉眼眸微动:
“儿媳似乎……在母亲的遗物中,曾看过几张黄纸样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是……”
齐秋菱手中的佛珠一下子被揪紧:
“你可真的看过?”
苏婉想了想,摇了摇头:
“兴许看过,也兴许没有。儿媳愚钝,也许是记错了。”
齐秋菱的屁股又坐回了椅子,心中有些失落,
“若是你见了,就拿过来给婆母看看。你也知道,大爷的生意也和香脂有关,我……到底比你能分得清到底是不是那方子。”
“是。”苏婉低头应道,心中却在冷笑。
既然梦中齐秋菱苦寻那方子而不得,就让她将方子当成个饵,
说不定,能钓出条大鱼来呢!
*
婆媳俩又故作亲密的说了半晌的话。
齐秋菱走之后,苏婉让人上了盏清茶,独自一人坐在软塌上思索着事情。
入府四年,齐秋菱对她算是不错。虽也曾要她拿出一些银钱填补大房的账,但都只是小数。为什么在这一年之内,突然安插了人手进了她的庄子,最后甚至使出那么下作的手段谋夺了她全部的财产呢?
是忍无可忍,终于露出了真容,还是像梦中所言,邱家大房亏空甚巨,只有这样,方才能填补亏空?
可大房中人丁单薄,夫君又行事谨慎,作什么能有这么大的亏空呢?
苏婉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个遍,也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既然想不出来,那只有从外人那里下功夫了。
苏婉拿起茶盏盖缓慢的在茶盏沿上滑动,清泠的碰撞声在这安静的夜中格外的动听。
过几日进庄子的那些人中,有跟随齐秋菱多年的老人儿。如果齐秋菱有什么秘密,那么,自然就能从这些老人儿口中得知了。
况且,这些人既然已经注定是要跟着齐秋菱害人的,那她提早动手,似乎也算不得错了。
*
天色已经晚了,齐秋菱的软轿走了一刻,终于到了静心堂。
戚妈妈扶着齐秋菱下了轿,齐秋菱缓慢的上了台阶,站在静心堂墨色的牌匾之下,突然感觉有些疲惫。
“戚妈妈……你说,这两日苏婉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
她缓慢的吐出话来,每一个字,似乎都无比沉重。
“少夫人原本就是天真好动的性子,若是老奴说,她这样,才是还原本性。”
戚妈妈的声音老迈而缓和,她是齐秋菱的陪嫁丫鬟,风雨里几十年跟着齐秋菱。
也只有她,敢在治下甚严的齐秋菱面前说这种话。
齐秋菱叹了口气,琉璃色的眼朦胧的看着眼前黑洞洞的门口,
“你这样说,是说我平日对她太过严苛了?”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瞧着,这少夫人心性秉纯,对夫人和大少爷更是无二心,也不必管束的太过。夫人,您对少夫人的心老奴明白,只是……”
“罢了罢了,”齐秋菱闭了闭眼,“你们左右都是旁人,都不懂我的心。”
她在黑黢黢的夜里站了片刻,说:
“明日,去将翠姑娘叫过来吧!”
戚妈妈愣了愣:
“夫人,这翠姑娘昨日才和少夫人有了龃龉,这……”
“让你叫你就叫,其他话少说。”
齐秋菱抿了抿唇,唇角登时出现了长长的两条横纹,看上去更是刻薄,
“她人小不懂事,多多规劝就罢了。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错不了。”
说到这里,眼前似乎交替出现着两个青春靓丽的身影,最终这人影交替重叠,成了一个。
齐秋菱定了定,对着无边的黑暗,缓缓的吐出一句,
“治家之道在于平衡,这一点,你终究是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