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藤原千夜冷笑了一声，“……你还活着？”

苏格兰默了默。

他的眼睛扫过藤原千夜身侧，看到了他提着的书包，还有他身上的校服。

“你……”

苏格兰欲言又止。

原来小少爷还是上学的吗？

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忙于组织任务，偶尔回来照顾一向毒舌的小少爷，倒是没想到……

不过也好，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该在阳光下成长。

藤原千夜并不知道苏格兰脑补了些什么，只是冷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废话还是那么多，就滚吧！”

这个人总是用那种温柔的、纵容的目光注视他，仿佛要将他宠爱入骨髓，可明明也只是这个可怕的组织里杀人不眨眼的一员。

“抱歉，少爷。”苏格兰熟练地给他道歉，然后让少年上了车，驱车离开。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藤原千夜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

苏格兰开车很稳，没有一丝颠簸。

藤原千夜也没有睡着。

他只是单纯地感觉疲倦，离那个人越近，恐惧也随之而来。

少年睁开眼睛望向窗外，街道两旁的风景飞速地掠过，最后化为一个模糊的剪影。

黑暗与阴霾将他吞噬。

……

汽车行驶了将近十分钟，最终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别墅占地面积很广，建筑风格古朴庄重，处处彰显奢华富丽，一眼望去便知道主人身份尊贵。

苏格兰只负责将小少爷送到这里，却无法进入别墅，即使他对这栋宅子的主人有所怀疑。

他微微敛眸，打开车门，温柔地替少年解开安全带，温热的呼吸微微拂过少年的脖颈。

藤原千夜没忍住躲了一下，一个蚊子大小的窃听器却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的口袋。

他抬头，对上了苏格兰温柔的眼睛。

“少爷。”

藤原千夜面无表情地抬眼朝别墅二楼望去，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密密，完全窥探不到其中的景象。

只有他清楚知道。

那个人在看他……

或许正在观察他此刻惊慌失措的表情，亦或者在欣赏他狼狈恐惧的样子。

藤原千夜的手死死攥着，指节发白。

苏格兰察觉到了少年的不对劲，还未说什么，就看到他咬紧双唇，轻轻推开了车门。

……

别墅的庭院里铺满了鹅卵石，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藤原千夜缓缓迈出步伐，一步步朝别墅二楼走去。

走廊里铺满了花纹繁复的波斯羊毛地毯，光滑平整，连一根细缝都找不到，踩在上面更显得软绵绵的。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瞬，才慢慢拧动门把，推开门。

屋内空荡荡的，除了墙壁上悬挂的油画，几乎什么摆设也没有。

而房内的主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一袭黑色西装，衬衫袖扣系得整齐，露出腕上的名表。

金丝边框后褐色的眼瞳映出了少年苍白的脸孔。

“回来了。”青年合上报纸，语调平静。

“嗯。”

藤原千夜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在面前跪坐下来。

两人相距一米的距离。

青年的视线定定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审视，又像是漫不经心的打量。

“你喜欢苏格兰吗……”他的语调温柔，“父亲将他送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我讨厌他。”藤原千夜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他低着头，纤瘦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中，脸颊削瘦，五官精致漂亮，睫毛浓密卷翘，像是蝶翼般颤抖。

青年站起身来，俯身，不顾少年下意识的颤抖，伸出手摸了摸他柔顺纯白圣洁的发丝，淡淡地问，“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留下他呢？”

要知道，他之前不是没派人到藤原千夜身边，但都被少年赶了出去。

藤原千夜垂着眸子，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弧度。

半晌，他突兀地抬头，纯白的瞳孔空洞冷漠，“那就让他滚，别跟着我。”

青年的脸上浮现出浅薄的笑意，像是对这样的答案非常满意。

他伸手想要抚上少年的脸庞，“真乖。”

藤原千夜偏头避开他的触碰，指尖颤抖了一下，却强迫自己镇定。

青年似乎并没生气，只是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

“你很喜欢打篮球吗？”

少年沉默不语。

青年看着他苍白漂亮的侧颜，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擦着少年柔软的下巴。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和朋友聊天，但却又让人毛骨悚然：“你很喜欢那个男孩吗？”

藤原千夜的拳头捏紧了，指甲刺破掌心传来疼痛，让他稍微保持着理智。

“你说的是谁？”

他转过脸，神色茫然，仿佛真的不知情。

青年的手忽然收紧，用力捏住了他的下颚，他的目光变得阴沉可怕，“你不是到他家里去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带着令人畏惧的压抑和威胁。

藤原千夜的下颚疼痛难忍，他抿着唇，压抑着恐惧与恨意。

“我不喜欢他。”

他低下头，掩藏着眼中浓郁的恨意和杀意，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父亲。”

青年猛然松手。

藤原千夜的身体重重地摔到了座椅上，他疼的浑身颤抖，眼尾殷红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流下来。

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透出深刻的怜惜，他伸出手指，轻轻抹掉了少年眼角残留的泪水。

很久不说话的系统忽然出声:[我真想想杀了他。]

可以说这个世界的藤原千夜除了母亲，更多所有的悲惨都是眼前的人带来的。

母亲被折磨致死，而他被带到这人这里受尽折磨。

如果不是藤原千夜的灵魂早已穿梭过数个世界，要真的是这个世界设定里的普通的少年，恐怕早已疯掉了。

“宝贝，不要惹我生气好不好。”

他温柔地抚摸少年苍白的脸颊，声音轻的近乎耳语。

藤原千夜闭上眼睛，眼皮下的眼珠冷漠空洞，长长的睫羽覆盖在眼睑处，显示出脆弱而单薄的美感。

青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弯腰抱住了他。

他的动作极轻，就像捧着稀世珍宝，生怕弄碎了怀里的少年。

藤原千夜僵硬地趴伏在他胸前，身体紧绷，浑身颤抖。

他不敢睁开眼睛，不想让青年发现自己眼中的怨毒和憎恨。

但他仍旧能够感受到青年阴冷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间，带来酥麻而痒痛的战栗感。

他们的身体贴合的太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血液中跳跃的脉搏。

藤原千夜早就在进来的那一刻就对眼前的青年开启了幻觉模式，那不可一世的疯子此时也不过在对着空气暧昧亲昵罢了。

他平静地拿出口袋里的窃听器，神色冷漠。

……

苏格兰在少年进去别墅后，就开始窃听他们的对话。

他隐约地听到少年冷漠的声音和青年阴冷的质问，像是身体的碰到重物的声音，还有衣物摩挲的悉索声。

以及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句隐忍的“父亲”。

还不等他接着听下去，就听到滋的一声轻响，电流从耳机中窜过，随即断了信号。

苏格兰低着眼眸，眉头皱起来。

他按了按额角的穴位，眼前闪烁着一片迷雾。

小少爷叫那个人叫父亲。

以及……

他忽然想起之前偶然看到少年身上的伤痕。

还有刚刚小少爷对这里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