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很明显认识这人,“林十一,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这儿的是……诶,这孩子是?”林十一注意到沈青云怀里的阿愚,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注意到二人眉目有些相像之后,脱口而出:“沈六,你怎么被你二哥送趟西林书院,回来时孩子都有了啊!”
沈青云立马给他一脚,“你吃东西把脑子吃傻了,阿愚一看就四五岁了,真是我的,那我岂不是十二岁就生了娃!阿愚是我二哥的孩子!”
林十一嘻嘻哈哈了会儿,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生得粉雕玉琢的阿愚,嘴张成一个标准的圆,“他就是你二哥那坤泽外室难产……”
不等他说完,沈青云抬腿给他又来了一脚,力度比之前重了很多,踹得林十一顿时把圆脸皱成一坨。
沈青云看了眼怀里眼神懵懂,应该是没听懂的阿愚,骂了句:“再管不住你嘴巴,我不介意拿针给你缝上!”
林十一捂着腿,龇牙咧嘴:“嘶…方才是我不对,这样,我给你赔罪,带你去个好地方!”
沈青云好奇起来:“去哪儿?”
林十一悄悄附耳过去,低语几句,沈青云顿时皱起眉,“我不去,我要是去,我二哥肯定要把我的腿给打折。”
林十一却硬是拽着他去,“你一定要去,你去了肯定不会后悔的,你不敢去,难道是怕输了?”
沈青云顿时来了劲:“我沈青云这辈子除了我二哥谁也不怕,但……”
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沈明月一行人。
林十一知道他在顾及什么,“我来帮你。”
随后便拽着沈青云来了路边一家酒楼,开了个雅间,又借着想要清净点儿的环境,让沈明月等人守在外面,房间里只留他和沈青云以及阿愚三人。
没一会儿,他们就从隔壁雅间悄悄溜了出来,并酒楼店小二的掩护下,从后院出去。
带着阿愚一起去,沈青云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妥,但林十一却安慰他。
说着,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却见此地外面却是极普通,但一进去,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看着眼前的戏台,沈青云有些惊讶:“这里面居然这么大……”
“沈六,我就说这儿不错吧……”林十一颇为嘚瑟,然后转头就拉着沈青云去了角落,“来,玩点好的。”
沈青云一看,登时吓一跳,“我说了我不赌了的。”
“你不赌?”林十一不信,“你当年在赌桌上打遍云湛无敌手,云湛城里就没人能赢得了你,你现在居然说不赌了?”
沈青云眼神有些怪,嘟囔了句:“怎么没人赢过我,他不就……”
林十一没听清,但他可不想管那么多,“那这样,你不上桌,你就背后告诉我怎么押,行不?输了都是我的,赢了的你五我五。”
沈青云抽了抽嘴角,“我不要钱,再说,我还要带阿愚。”
林十一听出他这是答应了,赶紧让人上了一堆糕点给正在看戏的阿愚,并点了人看好阿愚,他则上了张赌桌,拽着沈青云站在他背后。
阿愚没看过戏,但见台上水袖翻舞,一时间入迷。
而守他的侍从也是个懒散的,见阿愚乖巧不乱跑,看戏看得投入,想来也无需他陪着,就溜了偷闲去了。
没一会儿,阿愚觉得尿急,但左右不见沈青云和林十一以及那陪自己的侍从,便自己鼓起勇气问了路。
阿愚面相乖巧漂亮,说话又好听可爱,很轻易就问到了路。
上完茅厕,阿愚本想原路回去,却迷糊走到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正奇怪时,他看到有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正兴奋蹲在一堆,好奇走过去,却见他们围着一个罐子,而罐子里有两只碧绿色的蟋蟀正在打架,其中还有一只被咬掉半边翅膀。
阿愚从没见过这种游戏,甚至他觉得都不能叫游戏,因为实在太残忍了。
他一时惊呆了。
“大将军!快打呀……害!怎么又输了!”
其中一位喊得起劲,见自己的蟋蟀输了,气得不行,拿着一根小棍子用力怼了一下他的头,那蟋蟀瞬间就被摁得四肢拼命挣扎。
阿愚下意识就拦住他,“你怎么能这样!”
这几个孩子终于注意到了阿愚,为首也是刚刚虐杀自己蟋蟀的那个男孩见阿愚面生,便用力推了下阿愚,登时就把阿愚给推到在地,还出言不逊道:“我的蟋蟀,我想拿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阿愚却一点儿不怕,“我爹爹说过,不能随便伤害小动物,哪怕是蟋蟀也一样!”
“你爹爹说的?”那孩子哈哈大笑:“那我爹还说,我的东西,我想怎么都行,哪怕搞死都可以呢!”
阿愚有点儿被这种言论吓到了,但还是鼓起勇气,“那你要怎么样就不继续伤害它?”
孩子愣了一下,意识到阿愚说的是那罐子里已经半死不活的蟋蟀,这时,他身边的玩伴提醒让他看阿愚身上。
阿愚身上穿着颜色虽不鲜艳,可布料裁剪都明显比他们身上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那孩子眼睛不怀好意地一转,道:“喂!你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不错,这样,你要是和我换衣裳,我就把这罐子里那一只…不,两只蟋蟀都送给你!怎么样!”
阿愚想也没想:“可以!”
没一会儿,他们就互换了衣裳。
那孩子摸着身上滑溜溜的布料,得意得眼睛都发光,马上和朋友高兴地跑到别处玩去了。
阿愚裹紧了被对方换下的有些薄的衣衫,然后端起放着两只蟋蟀的罐子,见里面那只被伤害了的蟋蟀奄奄一息,他心急如焚,抱着罐子往回跑,只想赶紧找到他六叔,让他救救那只可怜的蟋蟀。
可他已经忘记自己来时的路,一路上又什么大人都没看到。
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这时,他听到一阵凶狠可怕的狗叫声,吓得立马往反方向跑,不小心摔倒,还摸了一脸黑乎乎的泥巴,好不容易站起来,一瘸一拐跑出去,却看到周围全是比他高了好多的行人,那些人没有注意到他,几次差点踩到他。
而最让阿愚害怕的,则是他在空气中闻到了各种刺激的气味,那气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他没了继续走的力气,只好抱着罐子躲在路边的屋檐下。
“爹爹…爹爹……你在哪里……阿愚好怕……”
阿愚怕极了,身上又衣着单薄,只想马上回到他爹爹温暖的怀抱,忍不住小声哭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进罐子里。
而就在他哭得迷糊之际,原本各种气味萦绕的鼻尖前突然传来了一股某种沉稳安定的木质香,让他莫名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与熟悉。
似乎他曾经哪里闻到过……
阿愚突然想起,这气味他好像有时候能从他爹爹身上闻到过。
是爹爹的气味!
意识到这一点,阿愚立马抱着罐子,顺着那气味钻进人潮,想要寻找自己的爹爹。
而就与一道黑色身影擦肩而过时,那气味骤然变得极浓,几乎是扑鼻而来。
因为身高太矮,所以看不全那人黑色背影,阿愚见对方心无旁骛地远去,还以为他的爹爹怪他私自出门,生他气,不要他了。
他差点心碎掉,但还是咬牙拔起自己小短腿,只凭着那气味指引,立马毫无防备地冲那人扑了过去,死死抱住对方双腿,仰头便是让人心碎伤心至极的一声:
“爹爹!你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