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心道不好:八成是个偷拍的。
自从许夏十五岁长开后,镜头就追着她满街跑了。
“哪个瘪犊子偷拍哥几个?给老子滚出来!”
小个子男人扯嗓子喊,他时常抽烟的嗓子本就粗哑,抬高音调后,犹如厉鬼般凄惨难听。
这三个人做着讨债的生意,本来就游走在法律边缘,要是被拍到三人砸老头儿的摊子,给人弄到网络上,事情一发酵,麻烦可就大了。
就在小个子男人喊叫间,一道光线骤然射在许夏右眼,隔着十米多的距离,光束被弱化许多,可还是叫许夏本能地闭了眼睛。
几乎是同一时间,地痞三人乱做一团,咿咿呀呀地大叫着。
为首的小个子一个跟头翻倒在地,就像夏日里,瓜贩卖瓜似的,脑袋磕在地面,声音清脆极了。
约摸三四秒的功夫,许夏才缓缓睁开眼,幽深的巷子被霓虹灯反射一层紫红色的光罩,颇有赛博朋克意味。
许夏禁不住“咦”了一声。
就在她正前方不远处,立着一抹红色的身影,和氤氲的薄光融成一团。
墨发红衫,身姿绰约。
肤若凝脂,眉眼如画。
说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也不为过。
只不过红衫女子左手提溜半桶大豆油,右手擎起老式手电筒。
墨色发丝在空气中微微飘扬,女人白得过分,若是仔细瞧着,免不了觉得有些惨白。
朱唇紧闭,眼神冰冷,如建模般的脸蛋儿丝毫没有仙女的生气,倒像是中元节还魂的女鬼。
好漂亮。
许夏在心中惊呼,瞳孔放大,目光锁死在女人身上,心跳漏了半拍。
油桶随着女人手上的动作前后摇晃,地痞们正是被这女人泼了一身大豆油,不慎摔倒在地。
“大哥——有鬼啊!”
刚刚威风凛凛的男人铆足吃奶劲儿,拽着小个子的头发,在地上翻了个滚,踉跄爬起,三步并作两步竟然躲到被他耻笑的老头儿后面。
“你他妈的脑子让驴踢了?你他妈的谁家鬼用智能手机?”
小个子男人气到不行,他把沾满油污的外套掼在地上。嫌气势不足,又捡起来,重新把衣服,重重甩到刚才鬼叫男人的脑袋上。
而后指着红衫女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假酒喝多了找死是不是?”
红衫女人依旧面无表情,微风吹起她的发丝,真有几分恐怖片的氛围。
“我们没招你又没惹你,你凭什么对我们又泼豆油又偷拍啊?讲不讲理啊你?”
地痞中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这回开了口。
“四条臭鱼欺负一个老头儿,给你们泼点儿油去去腥臊味儿。”
女人挑起柳眉,漆黑的双眸扫了眼许夏,唇角牵动,似有不解。
许夏本来站在一旁看戏,听这毒舌女人把自己也骂进去,顿觉不爽。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欺负老头儿了?”
“视频火了,网友会帮你判断,有没有胡说。”
女人生得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嘴巴却不依不饶。
许夏对女人的印象,就像长毛的豆腐。明明知道是臭的,还要告诉自己臭了好,臭了可以酿大酱。
她才知道,原来喜欢和讨厌是可以同时作用在一个人身上的。
“你他妈的——”
小个子男人也不客气,伸手抢过自己弟兄的短棍。
说时迟那时快,红衫女子一脚踢翻跟前的油桶,潇洒转身,拔腿就跑。
“你他妈的站住别跑!”
三个男人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身上狼狈,个个操家伙也跟在后边追。
红衣女人虽然看着虚弱,跑起来跟踩风火轮似的,没几步就把三个男人甩开。
空气里只剩下她依稀的声音:
“姐就是女王——记住了,明天到这个账号上看新闻吧。”
姐就是女王?
姐就是女王?!
那不是她许夏的黑粉吗?
“站住!别跑!”
许夏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丢了拖鞋,赤足撵着三个男人,在后面追起来。
只剩下卖烧烤的老头站在巷子深处,久久没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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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的带着许夏一路狂奔,那红衫女人步履轻盈,四人跟着七拐八拐的。
巷子里建筑结构复杂,再加上黑夜里看不清楚,四人越跑越没底气,越追越觉得头脑昏沉。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女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大哥,她跑哪儿去了?”
小个子男人挥挥手,扶住后腰整个人瘫在围墙上,看样子累得半死,“这女的,怎么这么能跑?该不会……该不会真见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