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公府,在书房静待世子问话。”
沈厌嗯了声,抬起头看向酒肆二楼窗口,两人到底是青梅竹马,多少年的情意想来了断艰难,今日他们倒像那双被棒打的鸳鸯,憔悴颓败,看起来遗憾极了。
叙旧不是不可以,只,旧情决计不可复燃。
他会让这件事及早结束。
“回府。”
夏萤风尘仆仆归来,自抵达后便连喝了几碗冷茶,胡乱擦了把嘴坐在书房,听到脚步声,立刻站起来,拱手:“世子。”
沈厌斜觑了眼,进门,外头是陆春生和宿星,里间的门开着,槅扇后的炭火烧的噼啪作响。
夏萤将东西找出来,双手呈上后开始回禀:“人已经找到了,此刻关在别院柴房里。”
沈厌问:“都处理干净了?”
夏萤道:“是,险些晚一步被大理寺的人找到,幸好来得及,人伤得很重,但无性命之忧。属下盘问过,他起初咬死不认,后来用了点小手段,他没熬多久便全招了,说是受尤家大郎指使,在那批木料上动了手脚,所以之后木料转运到将作监,才会遇大雪爆裂损毁。”
曲指一叩,沈厌抬眸:“证物在哪儿?”
夏萤掏出一本满是油渍的簿子,放到桌案上,沈厌翻开草草略了几页,合上。
“尤二怕被灭口,故而将前因后果记录下来存在私宅,这是属下按照他指引找出来的。据尤二交代,早在木料进京前,尤家大郎便得知其保管位置,他搜罗了一批倒斗掘墓的,将密道一直挖到那下面,待木料抵达,便日日用烈火烹烤,烤的木料焦热不堪,若没有那场大雪,或许会在动工时发生意外,他们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正是因为那场大雪,木料提早爆裂,被人发现上奏朝廷,其实也是变相救了秦大人,否则施工时砸死工匠,是要问重罪的。”
沈厌手一停,抬眸:“那些倒斗掘墓的人呢?”
夏萤叹道:“被活埋了,尤二也不知道埋在哪里,这也是逃跑时匆忙间听到的。”
本是一批犯掘冢罪获流刑的犯人,以为会有机会免除刑罚,不料被灭了口,尸骨无存。
不用想,掘开的密道想必已经埋好,毕竟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明英殿,没人会关心最初保存木料的地点。
“除这份簿子外,其余东西送去给尤玉山,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
薛岑敢厚颜无耻纠缠秦栀,除了仗着旧情,无非是想用明英殿的案子拿捏住秦家,让秦栀觉得公府无望,不必再用手段。已经分开的人,怎么能再死缠烂打,薛岑行径属实卑鄙下贱。
沈厌摩挲着杯盏,眸光变暗。
酒肆里,还是一壶桃花酿,只坐在桌前的两人面色俱黑。
“不要再跟沈厌往来。”
秦栀轻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薛岑看着她的唇,沾了酒的唇瓣娇嫩饱满,他伸手,在秦栀动作前捻掉那颗水珠。
秦栀脸通红:“你做什么?!”
薛岑伸出手指给她看:“你跟他喝过酒了。”
“对,喝过了。”
“四娘,我从未在公事上破过例...”
“那你还说什么废话?”
气氛剑拔弩张。
薛岑深吸一口气:“大理寺已推断出大致案情,尤家的确跟明英殿有关。”
秦栀手攥紧,藏在衣袖中,努力不叫他看出慌张:“那怎么还没定案?”
“只是推断,还需要证据和证人,只要找到,秦伯父会没事的。”
“多久能找到。”
薛岑:“我不知道。”
沉默,少顷后秦栀站起身来,背对着他。
“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尤家涉案只是猜测,而非决断,若一直没有证据和证人,承担此事的还将是我父亲,对不对?”
薛岑跟着站起来,走上前,秦栀转头,他止住脚步。
“一定会找到的。”
“总之你不要再找沈厌。”
秦栀这次没有反驳,静静看着他,而后笑了笑:“谢谢你的破例。”
薛岑喉咙干的发烫,折返回去,将酒一饮而尽,抬头,四目遥遥相对。
“那人是在沂州认识的吗?”
秦栀皱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薛岑抠着掌心,又喝一杯:“他比我好?”
秦栀不解:“问这些有意义吗?”
“当然。”薛岑笑,“至少该让我知道他好在哪里,才能让你变心如此之快,不是吗?”刻薄的阴阳怪气,连薛岑都看不起自己。
“都三年了......”
“三年很长吗?能抵过我们数十年的情分,能叫你将我忘的一干二净?”薛岑不甘心极了,他不想让自己如此卑贱的,尤其在她面前,但情绪总是难以控制。
敛起低落,他抬眸冲她轻轻一笑:“你回京了,横竖是不可能同他在一起的。”
秦栀被戳中心思,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所以呢?”
她越这般张牙舞爪,薛岑越是觉得痛快,就像报复得到了满足,可满足的同时心酸的要命,因为她是为了旁人跳脚回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四娘,我愿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