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云吓的脸色瓷白,而脚下的触感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惨淡的月光加之从远处飘来的丝丝箫声让她身子一寸寸僵住。
她慌张的脚下一滑,一下子跌落在地,冬日的地被冻的又干又硬,她的手由于惯性往后撑,却摸到了光滑的什么东西。
冰冷而黏腻的触感,那正是刘嬷嬷的……脸。
苏芷云只觉压抑的要吐。
“啊!”
她再也忍受不住,连忙将手甩开,挪去了离尸体稍远的地方,手脚瘫软,全身瑟瑟发抖。
此时幕离已随着她的动作掉落,苍白的脸在叶亭贞注视下已然无处遁形。
“王妃,这么晚去了哪里?”
叶亭贞难得耐心的又问了一次,语气如哄孩童入睡般轻柔,苏芷云知晓这不过是他的温柔陷阱,若她傻傻撞了进去,那网会慢慢收紧再一点点将她蚕食。
连渣滓也不剩。
他俯下高大的身子,半边脸被溅上点点猩红,在月光映衬下,如鬼魅修罗。
此时凛冽的空气中传来浓郁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苏芷云头皮发麻,她知道后院伺候的下人肯定都被处理了,以叶亭贞的性子,肯容忍到她此时回来,想必是耗尽了全部耐心。
果不其然,得不到苏芷云的回应,叶亭贞冷笑一声,将身子俯的更低,一脚踏在花池石阶上,与她平视道:
“芷儿,告诉本王,你去了哪里?”
苏芷云鼻子发酸,她已经很多年不曾再听过这个如情人间呢喃的称呼。
没想到,却是如今境地。
但她再不会如前几年一样,为了讨他欢心使出浑身解数,过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王爷觉得妾身会去哪里?”
她轻轻一笑,那笑声如鼓点般充斥着叶亭贞的耳膜,他强行压抑着怒气才确保自己不会出手将她捏死,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招惹他。
“王妃去见了什么人?就算你不说,本王也会查出来。”
他凑近她的耳边,让她无处可躲。
苏芷云细细颤抖着,却倔强的不肯落一滴眼泪,叶亭贞冷眼注视着她,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她知道他的手段,只要他想查,整个汴京就没有他查不出的东西,生怕自己连累了季沉,但转念又想就算是真的查出来了,又如何?
难不成他真敢杀了自己?
这样想着,她心里轻松一口气。
叶亭贞见她唇角缓缓浮起笑,暴怒不已。
“苏芷云,你找死!”
恰在此时,叶宵点地而落,他垂首跪在地上禀报。
“景安到了。”
叶亭贞如一汪波涛汹涌的海,正卷起狂风要将这艘不服管教的小船给覆没,一听这个声音便偃旗息鼓,倏忽风平浪静了。
他直起身子,随意暼了眼苏芷云。
“好生看管着,后院不必留人了,每天派个粗使婆子送顿饭即可,切不可叫她自尽了。”
叶宵应了声是。
随后一个眼风扫过去,身后几位侍卫便走到苏芷云身旁,要将她架回去。
“你该知道,在王府死比活着还难。”
*
景安来时已经是戌时,外边天寒地冻,他一直站在正厅门等待叶亭贞派人通传。
按道理说,这么晚了他本不该来,但听闻想进宫传递攻城消息的一队铁骑也被灭口。
叶亭贞想手眼通天,把汴京打造成一个繁华锦绣的……人间炼狱。
他莫名觉得遍体生寒。
“景大人,您进来罢,王爷等着您。”
小侍卫拱手,来请景安。
等他走进正厅时,叶亭贞披头散发,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此时厅内没有烧地龙,景安立即打了个寒噤。
叶亭贞正慢条斯理的拿帕子擦着手中一把寒光凛冽的利剑,用手缓缓摸着光滑冰凉的剑身。
他是最出色的用剑高手,这把剑陪着他南征北战,走遍万里。夜夜都要擦拭一遍,依旧光亮如新。
桌上放了个瓷碗,里面盛了些烈酒。叶亭贞那起酒含了一口随后喷在了剑身上,丝丝点点在冰冷剑身上凝落成珠。
“王爷。”
叶亭贞颔首,头也没抬,用宽袖将剑身的酒擦了,最后利刃入鞘挂在身后的剑架上。
待偏过脸看向景安时,景安才看到他脸颊上已经干涸的血痕,万分狰狞。
他不由得心下一惊,但很快掩好情绪。
“本王今日一共杀了九十个人,你想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么?”
冷不丁一句话,景安似乎闻到了室内烧的奇香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让人欲作呕。
“景安不知。”
叶亭贞轻笑了一声,他盯着景安的脸,像是要把他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