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若是泛滥成灾,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即使林夫人拿出再高的酬金沈荠也只是微笑摇摇头婉拒,林府小丫头心直口快:
“沈掌柜这是发达了,连银子也瞧不上眼?”
沈荠并未理会这激将法,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将退回来的布料抚平装好。
这把那小丫头气的够呛,但又不能发作。临来时夫人嘱咐过了沈荠的夫君景安可是王爷面前的红人千万不能得罪了她,但是林家又不是矮人一等,怎么还要看沈荠的眼色?
见沈荠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小丫头便冷哼一声,这银子除了连云坊还没有花出去的地了?
现在能制衣的铺子又不是只有一家,那鼎云居如今知名度逐渐赶超连云坊,虽然衣裳样式平庸,但是来者是客,最起码不会像沈荠一般会甩脸子。
这般想着,她愤愤离去。
沈荠连头也没抬,知道她是往鼎云居走了,便冷声道了声“慢走不送。”
这回算是彻底与林夫人结了梁子,但是她心里并没有惧意。沈荠手轻抚着柔软的布料,感受着光滑的质地,心里却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给达官显贵送衣服。
心不可抑制的颤动着。
遭受的白眼与恶意,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好巧不巧,林夫人正是那些人之一。这也是沈荠不想做她生意的另一个原因。之前是身不由己,需要银子维持生计,赔着笑脸也要将料子卖出去,现在嘛,总算可以平静一瞬了。
那林府的丫鬟转身去了鼎云居,见夜幕降临,里面的人仍然络绎不绝,想起夫人给自己下的命令,对着连云坊翻了个白眼。
鼎云居自开张以来风头正盛,隐隐有了与连云坊和锦绣记并驾齐驱的趋势。
其实鼎云居在背地里打着锦绣记的由头,又暗暗压价,已经吸引不少客人到店。同样的牌子,价格又低廉,短时间内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可把郑辽平得意坏了,白日里泡在秦楼楚馆中,夜里就流连那些不入流的去处挥霍银子,就连郑宣致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荠起初并未察觉到异样,毕竟鼎云居与她做的并不是同一种料子,再加上以为是锦绣记的分店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近日的走向实在太过诡异,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锦梅的柳掌柜来找过沈荠,这可是个稀奇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亲自来了肯定是要招待一番。
只是那柳掌柜看着沈荠欲言又止,半晌吭不出一个字来。
还是沈荠拉了她坐下,又端了杯茶给她,“姐姐今日前来,必有要事相商罢?”
柳掌柜迟疑一会,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沈荠见状,脑子里将柳掌柜可能要问的事情一一想遍后,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姐姐可是来问鼎云居的?”
“那不是沈妹妹名下的吗?”
此言一出,沈荠只当自己没听清,手中的茶盏险些拿不住,有些茶水撒了出来,只是此时她暂且顾不上,这厢轮到她迟疑。
“姐姐方才说那是连云坊名下的?”
她压低声音,望向鼎云居方向,眸中掠过一缕复杂情绪。
此时她的脑海里惊现了一个想法,如果鼎云居的人跟沈荠说这是锦绣记名下的,那么也就极有可能跟锦绣记那边说是连云坊的。
毕竟两家关系摆在那里,即使届时真的闹出点误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不得不说,计谋是真的歹毒。
柳掌柜见沈荠面色凝重,加之二人相识多年,她的神情不像是作假,若她所言为真,那这个鼎云居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妹妹别怪姐姐今日唐突,实在是形势所迫。”
言罢,便将鼎云居暗地里做的腌臜事一一道来,从开张以来便无底线降价,再到偷抢客户,甚至近日来复刻出能与锦绣记一模一样的料子出来,桩桩件件足以让柳掌柜咬牙切齿。
也难怪,锦绣记好不容易从先前的境况到今日,肯定不容出任何差错的。
“实在是没法子,才来找妹妹拿个主意。一开始那掌柜的对我们放话说是妹妹名下的,碍于咱们的情分,自然是不好意思明说的,只是我们东家为了这事心有郁结,病了一场。”
“谢东家病了?”
“是啊,否则今日姐姐也不会唐突来访。其实自今年谢老爷子逝世,东家操劳过度,身子就落下了病根。本来也好好的,又被这一档子事闹的,还不让我来找妹妹过问。也还好是多嘴问了一句,否则咱们两家还蒙在鼓里呢。”
“那姐姐可知鼎云居是个什么来头?”
柳掌柜沉吟片刻,摇摇头,平日里精明的眼也黯淡下去。
待送走柳掌柜后,沈荠伫立在院中,听着隔壁熙熙攘攘,心里在想着对策。
如何才能揪出鼎云居的幕后之人呢?
既然能对他们两家如此熟悉,又有些手段,想必是个棘手的人物。
就这般想着,大门被推开,那人带着半身雨雾进院。他已经褪去官服,只着寻常青衫,只是走了两步就往地上栽,沈荠眼疾手快忙搀扶住他。
“景安?景安!”
景安见是她,还在强撑着的双眼渐渐阖上。
“阿荠,我们的近春池……没了。”